蜿蜒的小溪在山坡下潺潺流淌,阳光洒落之下宛如流光碎带。空气里弥漫着香,却丝毫不影响花香与青草的芬芳,幻猫的香味容易迷魂,但当了解这份香的源头,便不会再受到影响。
喑落靠着一株合欢树,看着溪畔一对追逐嬉戏的孩童。吵吵嚷嚷着笑闹,前头跑的那个玩到兴起,身后的尾巴便藏不住,呼的一下显现出来。忙着捂着屁股用力让它缩回去,但脚底下的速度丝毫不减。
他不由的失笑,眉眼间的明媚就霎时舒展开来,阳光透过树隙落下点点金,他曲膝闲坐的姿态融景成绘,宛如最妖饶的图画。
弥香山,当然值得好好保护。这里是无忆的家,而他们都是她的至亲。
身后传来幽幽一声叹息,一道浅碧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到了他的身边。
喑落的视线仍投在溪畔,嘴角微微翘起来,神情有些漫不经心:“要山主代劳,实在辛苦了。”
弥悠盘膝坐在他身边,歪了头看着他。那双眼睛绿焕蓝,蓝变漆,复而转浅。总在时时变幻之间,却带着动人的诱惑。不被这样的眼眸迷惑,当真是不容易的一件事。
弥悠缓缓开口:“你似乎已经很笃定他们的态度了?”
喑落的手搭在膝头,淡淡的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以香障目,自囚于山。完全与外界隔绝,这种方式不是长久是计。总有人要向往外界,色彩斑斓也是危险重重的大千世界究竟是什么样,总有人会这样想。时间长了,念头勾起欲望,于是也会有人冒险逃离。
弥悠静了一会,说:“我已经许多年不曾在外面行走,只想着保住弥香山就好……我到底是不如你。”
喑落坦然的说:“人心是难控的,不过只消找到问题的关键,就如同解一道数术题一样了。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要一步步精确下去,每一步都不能错,就不会有万一。幻景天是强大的幻术,魇住人的同时还能吸收对方的力量。但要支持不容易,力不足就会被反噬,而且需要不断消耗真力。用这种术法来保弥香山,本下的太大,利益不够多。”
他微微侧目看着她继续说:“我探了你的梦境,和我当时中招一样,绝望之中产生幻想,一片乐土自此构架。不过想要维持一个族类繁盛,需要的不仅仅是强大的招术。”
弥悠看着他道:“我总有些不明白……”
“我和你有仇么?”喑落反问她,她怔忡了一会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喑落突然一笑,抚了眉说:“你其实跟无忆很像,可能是血亲的关系……”
弥悠愣了一会,突然有些着恼:“幻猫本就可以近亲通婚,你这话实在……”
喑落敛了笑意,正色道:“没有讽刺的意思,你不必这样紧张。这就是你的症结了,也是你用这种方法保弥香山的根本出发点。”
“什么意思?”弥悠表示没听明白。
喑落继续说:“幻猫的这种繁衍方式,让你笃定认为根本不需要与外界接触。不仅是你,你的上一代也是这样做的。但外头依旧有关于弥香山的传说,你守的越久,弥香山被神话的越厉害。你自己也清楚的,所以一旦觉得事态不妙,你马上选择了同归于尽的方式。直来直去的性格,和无忆很像。”
弥悠冷笑了一声:“若非各族对幻猫捕杀过剧,我何需如此?”
喑落淡淡的说:“那岂不是因噎废食?”
弥悠无语,喑落道:“你也希望有个机会可以修正这一切,所以我让你亲去送信,你二话不说就应了。”
她的脸微红,分辩道:“那是因为我困不得你,你又赖着不走!”
喑落笑了:“乱拳打死老师傅,我一下也杀不了几万人呐!想轰走我也并不难。”
弥悠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觑着他道:“你放我出来,就是为了讽刺我么?”
喑落说:“讽刺你我有什么好处?我留在这里,双方有利。你心下明白,才会任我差遣,根本不是被我制肘。”
弥悠垂了头说:“我也会害怕的。”
喑落说:“我明白。”弥香山掩藏了这么多年,如今大明大放的现于五海,俨如一大块鲜肉扔进狼群,那种惧被切割的感觉,他当然了解。让弥悠去的原因,不仅仅在于帮他立威弥香山,还有是她力法深厚,保证可以来去自如。
弥香山许多年来,认可的唯一外族就是他的母亲夜星雪。但也正是这个被弥香山一直奉为恩人的外族,利用完他们之后,便肆无忌惮的在这里大打出手。
幻猫本来就是极度敏感,加上弥香山多年来的行为方式,导致这里的幻猫也极度的排外。况且喑落的身份,也让他们十足的不信任。
弥思等人当初愿意配合,的确是因幻阵被破没有选择。但如果他想进一步的保证弥香山内部不生乱,就必须尽快把弥悠放出来,并且取得上层的支持。
即便这样,短时间内也很难建立起互信的关系。但要建立起利益关系就不那么难,这一点对喑落来说驾轻就熟。
弥悠又低声问他:“如果换作是你,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