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忆在灵息草的叶片之下盘坐凝神,巨大的草叶将她的身体完全的遮挡。宛若一只小虫混进草丛里,密草一掩丝毫瞧不见半分端倪。
灵蕴密布,慢慢调转灵力纳归丹田,复走周身与妖力相融。这套纳吐的心法,她当年只在云顶练了三个月便收到了极佳的效果。那时,她也是回元重修之后,复得了人形。
喑落坐在离她不远的上面一点,那里悬落一根触须,仿佛一根吊藤。他交叠着腿,半歪靠着,似睡非睡。
喑落的手指微曲,打出一个结印。现在无忆在凝神练气,需要一个安宁不被打扰的空间。只消有他的地方,这个空间就无处不在。
他的手指微微的一颤,身体仍保持那个懒洋洋的姿态。元神却有一半裂分了出来,随神识而出,渐向上跃。过程中不断汲灵纳气,很快形成另一个实体。
这二十年,不仅仅是无忆在修炼。如何将多方得来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得到最完美的融合,正是景喑落在人间的新课题。
四元与煞血,最初他拥有而彼此折磨,不得不弃真身以灵源木以替。二者不可相融,此消彼长,令他元神动荡痛不欲生。直至后来,引入他身体里的各类力量越来越多,最终,无忆的精魄香丹成为一切力量的引。
各种力量,有如投进大熔炉的铁块,最后熬成铁水打造成全新的武器。这种融汇,在昊天或者冥罗都不可能得到。
比如现在,他用的不是魔门的元婴三变,也不是四元的元神裂分。而是将两种力量借香灵相融汇,宛如生出了九首黑镜蛇的天赋,元神裂分,汇灵引躯,虚实相揉。
喑落的身形极快,宛若一道流光瞬间即逝。而谷底的他,仍在静静结印,伴着无忆练气聚晶。
他瞬间便离开了须妄山,云界半分感知不到。此时他更像是鬼,有实也无实,似含力又似无,似风烟又如真。
直接掠上高天,一直到浓云之上才止住。身体兜转之间结印已经完成,额间带出小小的黑印,脚下浮空亮起黑纹。不大的工夫,空中便浮出一道黑影,渐渐化出真实。黑衣蒙面,只得两只眼睛,有如漆黑的两个洞,周身都荡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还道哪位高人,设罗刹唤鬼印。原是景喑落大人!”声音阴惨惨,一如刮骨的小刀,令人听到耳中,浑身便要发寒。
喑落微向前一步,刚待开口。那人却后退了一步,却似身被缚缠退不痛快,脚只生生退了一半便止。声音里透了三分的警惕:“景大人,四元之土可结罗刹唤鬼印,此乃灵法奥妙天地无穷之处。但我们终究阴阳相隔并非同道,何以一再生隙?”
“你误会了,我这次……”
那人冷冷打断他的话:“大人贵人多忘事,百多年前你也是用这种方法强入九幽,那被你召唤出来的渡魂使因此受到道主惩罚,投身轮回饱受苦楚。小的自知法力低微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杀便杀,总之替你引路渡魂之事想都别想!”
喑落向他抱拳道:“当初是我冒犯了,这次当真是有事要求见。”
那人被喑落这种客气给弄得越发紧张起来,忙着也回礼说:“上次你也说有事要求见,结果下去了就闹到衍生道去翻人间册。大人,小的区区一个渡魂使,投身鬼域甘为魂引,就是不想再入轮回尝那人间滋味。大人法力超群,小的既然倒霉让您的阵给吸了来也只得认栽,但违例的事是断不敢做的。要不您放了小的,再叫一个过来问问吧?”
喑落有点不耐烦了,一步上去伸手就把他给揪住,吓得他黑气冒得更盛。喑落伸手揪着他的面巾:“你如此懂规矩,我好生佩服的说。不过我现在也没办法,你不引路,我只好带着你去找归栖岭。不过也不能保证你在阳光底下能扛多久……但你这么英雄估计能撑一阵子。”说着,就要扯他的面罩。那东西其实并不是为了保持神秘感,而是渡魂使往人间来的时候,需要一层与九幽的阴冥联系,没了这东西,他也就是一孤魂野鬼。心里没什么怨念相持,一会就得让阳气轰散了。杀鬼,撑死是杀回九幽,他当然说的时候十分豪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