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他倒不敢轻举妄动了,当下赔了笑脸道:“原来是米家大小姐。多有得罪。这个小子是绣春楼的私逃小倌,还请大小姐让一步,让我抓了他回去复命。”
“你胡说!明明是你将我骗到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的,我才不是什么小倌!”一边的少年裹紧披风,踉跄的扶着墙站了起来,满脸羞愤的反驳道。
领头男子一听这话,从怀中掏出了少年的卖身契,扬了扬道:“白纸黑字的卖身契可是在我手上,我王猛经过手的人还没一个能跑掉的。小子,你老实乖乖的跟我回去,还能少吃点苦头。”
绣春楼。。。。。。是什么地方?米团疑惑不解,看向桂圆。桂圆的脸红了红,小声在米团耳边说道:“听红枣说,那个绣春楼好像是专门招女客的小倌所。”又看了眼那个王猛,对米团悄声说道:“那个王猛,听米总管提过,好像是专门给花街买卖小倌艺妓的人伢子。可坏了!”
米团听罢了然。看这样子,只怕又是一处逼良为娼的勾当。当下脚步一错,飞身上前,眼疾手快的夺了王猛手上的卖身契,众人皆是一惊。
“米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王猛握拳,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米团看了眼卖身契,对他巧笑倩兮道:“打抱不平呀,防止你们逼良为娼。”
王猛自觉被耍,恼羞成怒。劈手就要来抢卖身契。米团侧身一闪,顺手拉了桂圆,转眼二人在墙头稳稳坐下。米团晃着小脚丫,看着王猛,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急什么,现在卖身契在我手上,我看这上面倒还像是缺个手印。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哥哥。”米团歪头看向少年,说道:“你跟我说说。”
少年见米团年纪不大却有这般身手,又愿意伸出援手。王猛看到她也似乎多有忌惮,于是宽下心来说道:“我和哥哥本是鄂州人,因洪灾流浪到此。哥哥前些日子染病不治去了,我无力安葬,只好卖身为奴。但求哥哥早日能入土为安。这个人,本来说买我回去做杂役,却没想到竟带我去到那种……那种地方。”少年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话语哽咽。
原来如此,米团斜睨了王猛一眼。趁火打劫,逼良为娼。果然不是好人。又向少年问道:“他花了多少银子买你?”
少年摇摇头,道“并未给钱,只说会帮我安葬哥哥。”
米团挑眉,看向王猛道:“你倒是做的好买卖。钱都不给,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猛一时语塞,转而又强辩道:“他这一身衣服可是我置办的,花了不少银子。”
米团跳下墙头,扔了一锭银子给王猛。指着少年道:“这十两银子,当是我帮他给你的衣裳钱。这个人,我要了。”说完就要带人走。
王猛一愣。反正卖给绣春楼也是卖,卖给米家也是卖,他倒无所谓。只是看着米团这般大方,心中贪念又起。拦住米团道:“大小姐,十两银子还不够衣裳钱。何况我还要跟绣春楼的老板做个交代呢。”
真是贪得无厌。米团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也懒得跟他再辩,从荷包里拿了五十两。扔给了他,指着巷口说道:“拿着这五十两,给我赶紧滚。以后再敢找他麻烦,小心我告诉我爹把你狗腿打断!”
王猛拿着银子乐不颠的带着人走了,少年裹着披风站在墙边。转眼之间,他的命运已转付他人。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桂圆从墙头好不容易爬了下来,走到米团身边看了眼少年,小声问道:“小姐,你真要把他带回府吗?”
米团看了看这个少年,他跟她差不多高,看起来还没她年纪大。虽俊逸清秀也难掩面上菜色。鄂州洪灾她在爹爹那里听过一些,据说堤坝被冲垮,下游村庄无一幸免。爹爹已经派米家商铺管事前去做粥场,却不想在这里遇上流民。而他流离失所痛失亲人,又遭歹人算计,这日子要如何继续。
米团心中叹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唐瑾,我十三。”比她还小两岁,
“你还有别的亲人吗?”米团又问道
唐瑾薄唇紧抿,摇摇头,说道“我爹娘皆死于洪水,我和哥哥是唯一逃出来的。”
“那你哥哥的尸身现在何处?”
“还在城外。”唐瑾低头,眼眶通红。
唉。米团叹了口气,心想,他年纪这般小,就算现在给他银子帮他安葬了哥哥,怕是也会继续流浪。不如带回府中,给他找个差事,待他成年之后,或去或留让他自己再做决定吧。
于是当下打定了主意,米团看着唐瑾认真道:“你跟我回去吧。你放心,我们家是正经人家。有我在,一定让你哥哥入土为安,让你有安身立命之所,绝不会再颠沛流离。可好?”
米团的一番话,仿佛一缕阳光投在唐瑾近乎绝望的心。
他在绣春楼被喂了软筋散,拼尽全身力气也没能逃过王猛的追捕。摔在地上,万念俱灰,打算以死相搏。没想到她就这么不经意的出现了。不遗余力的救他。现在还要帮他埋葬哥哥,给他安身立命之所。
怎会不好?
唐瑾低头,摩挲着手里的披风。
哥哥,你说武者自制,不可持强欺弱。君子知恩,不可得不义之财。我现在自卖己身给救了我的人,你在九泉之下可否欣慰。
唐瑾在心中呢喃。手中披风的暖意变成眼底雾气,让他眼眶阵阵发热。他点点头,轻声说道:“好。”
米团见他答应了,放下心来。也没了找小猫的心思,带着唐瑾和桂圆准备回府。刚出巷口,一柄折扇横空出世挡在身前。
沉水木的扇骨,金丝羊脂玉的扇坠,衣袖飘袂之间一股檀香若有若无。米团抬眼看去,折扇后面的人,眉目如画,面色如玉。正两眼噙笑的看着她。
“早呀,小团子。”
“白凤年你个死娘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