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团有点进退两难。她到底是起还是不起?起来吧,到底是给先生赔罪,他还没说话呢,实在没法起。不起来吧,这腰,怕是要断啊。
米团还在这儿天人交战呢,傅长雪长袖一挥,将她一把扶了起来。却没接她的话茬,径自问道:“你,认识我?”
“天下谁人不识,长雪公子。”
好一个天下谁人不识,傅长雪自嘲的笑了笑。摇摇头,喃喃道:“可惜,我已经不认识你了。”
米团这会子倒是耳尖了起来,赶紧再作一揖,答道:“在下米团。刚来白鹭书院,初见先生。虽然有些误会…”米团的脸红了红,偷偷瞄了傅长雪一眼,继续道“还望先生,不要怪罪。”
傅长雪淡淡一笑,“嗯,好。”
很好。
团团,你还真是把我忘了个干干净净。
傅长雪眼中冷气蔓延,笑的更显真挚谦和。米团站在一旁,完全摸不着头脑,都快哭了。
这个傅长雪脾气也太古怪了吧,怎么越赔礼还越生气了呢?现在,长的好看的公子都是这么难哄的吗?怎么都不行啊!
米团有点急,又有些无措。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鼓起勇气向傅长雪问道:“那个,先生......为何生气?”
“我没有生气。”
“你….明明就在生气。”
傅长雪语塞,真是如假包换的团团。
傅氏,在大周是世代相传的名门望族。他从小就被教导,身为长房长孙,将来必然要继承傅氏衣钵,领导族人,光耀门楣。他总是被父亲告诫,要老成持重,不可举止轻浮。一喜一怒,更不可随意显现。让人可以妄加揣测,那便是弱点。所以他从懂事起,就学会了以一副谦逊宽和的样子示人,很少有真正情绪的显现。没人能猜到他淡淡笑容下面的波涛起伏,除了米团。
她总能一针见血的戳破他的伪装,让他笑,让他痛。让他觉得自己依然是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依然如此。
傅长雪长叹一声,抬头望天。忽觉眼睛有些刺痛,连带着,心,也痛了起来。
傅长雪啊傅长雪,你真是个没用的家伙。你的团团已经走远了,她早就把你给忘了。就算她还是她,可是你也只是个陌生人了。你到底还在执着什么,还想要抓住什么?自欺欺人罢了。
他转过头,看见米团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无辜又担心的看着他。算了吧。傅长雪垂眸,自嘲的笑了笑。既然她已当自己是个陌生人,那就做个陌生人吧。何必强求。
“真的,没有在生气了。”傅长雪收起笑容,看着米团,认真道。
“嗯。。。”米团点点头。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傅长雪示意米团该回学堂,准备上课。只是不知为何,他突然显得格外落寞,瘦削的身形,似乎有些站不稳。米团不敢再问下去,也不敢扶他。只好紧紧跟在他的身边。
两人没走几步,傅长雪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米团说道:“对了,你来之前贾先生曾有所嘱托。”嗯?贾先生不就是要来教课的贾鑫,贾大儒吗?他居然认识自己?米团的耳朵竖了起来。
“他说,林院首交代,米公怕你跟不上书院课程,让他给你留堂补课。不过翰林院现今正大修经文,贾先生亦参与其中,怕是不得空闲。所以嘱咐我教你。等放旬假的时候,你便来找我吧。”
什么?她没听错吧!开学才第一天,就已经把她的补课都安排好了?
爹啊!你这是怕我考不上状元吗?
无语问苍天,唯有泪两行。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