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雪面色一冷,转身道:“不急。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我先为承贤兄接风洗尘吧。”说罢不着痕迹的从苏芮卿手中拉出衣袖,走在了前头。
一行人,走到醉仙楼,要了个上好的包间坐定。酒过三巡,苏承贤就忧愁了起来。他又斟满一杯,抬头饮下,长叹一口气。
傅长雪见他愁容满面便问道:“承贤兄,何事如此忧愁?”
苏承贤叹道:“贤弟啊,不瞒你说,我这个新上任的参军不好干啊!”
傅长雪略一沉吟,笑道:“怎么,司户参军这般好的差事,若连承贤兄都做不好,还有谁能做好呢?”
苏承贤苦笑道:“你就别打趣我了。人人都以为,司户参军是个肥缺,那是从前。现在……”他看了眼傅长雪,摇摇头道:“你现在在这白鹭书院做先生,倒是会躲清闲。尚不知上面,就要变天了!”
傅长雪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问道:“哦?怎么说?”
“怎么说?”苏承贤一拍桌子骂道:”还不是张显宗那个老狐狸搞得鬼!说是边境战事吃紧,国库空虚,租庸调之税法已不合时宜。提了个什么破两税法。居然很得圣心。”
“两税法?”傅长雪皱眉。两税法,他早有耳闻,没想到这么快就执行了。
“可不是吗!这个什么狗屁两税法居然规定除皇亲国戚、王公勋臣之外,不分官、商、民,皆要缴税。这次让我来,就是让我在江州试行征收。这不是让我伸手找官商要钱吗!谁肯交?我找谁收去!可是,征税乃是圣旨,若是这一趟收不上来,只怕……”
他气哼哼的说完,又满饮一杯,然后砰的一声将杯子拍在桌上。长叹一口气,一张苦瓜脸,很是憋屈。
傅长雪看着苏承贤,心中思索起来。两税法,他早有耳闻。由中书令张显宗提出来也不意外。倒是这件事最终执行的居然是苏承贤,这倒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
他看了看苏承贤,问道:“你此次来江州征税,苏伯伯可有什么嘱咐?”
苏承贤摇头道:“我爹倒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让我来找你。所以我刚到驿站就过来了。”
傅长雪了然。对苏承贤笑道:“原来如此,此事并不简单。听闻那张显宗自任中书令以来,就颇受圣上器重。声势日隆,羽翼渐丰。目前与刘老大人有渐成水火之势。想那刘老大人执掌尚书省,乃两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虽然年事渐高,但圣眷未失。此次张显宗强推新税法,朝中只怕是……“傅长雪顿了顿,看了眼窗外暮色,喃喃念到:“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傅长雪一番话说得苏承贤心惊肉跳。本来他只是觉得差事难办,不曾想他竟已经陷入到如此凶险的漩涡之中。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进,吹的他后背发凉,直打了个哆嗦。他看向傅长雪呐呐道:“我爹不过一个国子监祭酒,向来不管这些破事儿。这张显宗手下那么多人,比我官大,能打的人多得是。为什么他偏偏要向圣上进言,让我来干这破差事。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傅长雪淡淡一笑,“承贤兄看的倒是明白,派你来正是让你跳火坑呢。苏伯伯为人高洁不屑与人相争。我爹虽然官至太师却是个闲职,朝政之事也并不涉足过深。但如今张刘相争,势同水火。留给你我两家的空间怕是越来越小了。此次你来江州征税,若是成功,则必然会被视为张党一派。若是办不成,那这个把柄自然也就落在了张显宗的手上。只怕不等你回京复命,苏伯伯就得夜拜张府了。而苏傅两家亲厚,众人皆知。此阳谋一出,可就将我们两家都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再无可退之境了。”
苏承贤听的咬牙切齿,一拳打在桌上。
“这个老匹夫,竟然如此阴毒。长雪,这可如何是好?我知道,你必有主意。你可要救我一救啊!”
傅长雪看了看苏承贤,又看了看一旁已经听傻了的苏芮卿,嘴角一勾。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苏承贤眼睛一亮,问道:“什么办法?”
傅长雪眼中全是笑意,对他缓缓道:“这件事你只需找一个人即可。”
“谁?”
“米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