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雪口中这般和苏承贤说着,心里却已经九转十八弯,想了许多。
想来张东海丁忧在江州,而张显宗两税法试行也在江州。两者时间地点是巧合或是必然?
再者以张东海的为人,刺杀米团绝对不会是想出口气那么简单。此次新政推行如此顺利,米家出面促成是最大助力。若是在此时米团遇刺……
傅长雪想到这里眉头紧锁,心里一揪。
新政初行之时,皇商遇刺身亡,商界定是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如此一来,江州必乱。只怕,那张东海要的,就是这个乱字。江州一乱,新政必然受阻,皇上定要责怪苏承贤办事不力,恐怕江州的司马,刺史,也一个都跑不掉。到那时,若他叔父再向皇上进言夺情…...只怕那时,他不仅可解丁忧之困,官复原职。在这江州再揽下税务大全更进也是未可知。
此计,一石三鸟,何其歹毒。
傅长雪的双眼幽深晦暗,一团怒火在眼底燃烧。宽袖之下,双手不知不觉紧紧抓住椅子扶手。
苏承贤见傅长雪垂眸思索良久也不说话,便问道:“长雪,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傅长雪抬头看了看苏承贤,心想:这件事,说起来太过复杂。而且仅仅靠着死士的一纸供词,他还不能完全确认,真相真的如此。于是他站起身来,不动神色的一挥衣袖道:“承贤兄,虽然这死士的口供多半属实。但这毕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依我看此事还需再观察一二。且将此人暂在地牢内严加看管,不要走漏风声。然后米团那里,还是做出重伤的样子。只是消息我们似封而露,做个引蛇出洞可好?”
苏承贤眼中一亮,大步跨过来,拍了拍傅长雪的肩膀笑道:”此计甚好!想来那个张东海既然敢做出刺杀米兄弟的举动,接下来必有后续,我们且以不变应万变吧。”傅长雪点点头。
是夜,傅长雪连夜密访陈昌硕府上。陈昌硕早就收到了他的帖子,知道有要事相商,于是摒退众人,二人走到后堂商谈。
傅长雪面色凝重,对陈昌硕将事情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听完,陈昌硕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一捋胡须,眼中精光一闪道:“想不到我家少主人刚刚在江州崭露头角,这边就已经被算计上了。好一个张东海,好一个张大人!当真以为,米家好欺负的吗?”
他转而看着傅长雪,拱手道:“傅先生如此为我家少主周全。老朽感激不尽。不知傅先生有何良策,老朽必当全力配合。”
傅长雪连忙还礼,认真说道:“晚辈与米团是旧识,理当尽力。至于这件事,陈老可假装让人修书回京,禀报米员外。同时频请江州名医蔡恒至米府问诊,他是晚辈的好友,必然会相助。然后私下里,散播些米家少主重伤或是不治的谣言。似封而透,然后再看那张东海作何反应便可。”
陈昌硕将此话反复斟酌了一番,看向点头道:“不错,引蛇出洞。傅先生,好计策。”
此番一般布置之后,傅长雪才略略放下心来。他知道这件事陈昌硕必然会办的天衣无缝。所以,接下来便是等着接招了。
回到书院,他看向漫天星辰,心想:但愿,那个张东海只是想报私愤,而不是他想的那样。若是真的一如他推测的那样……
傅长雪眼睛一缩。官场混沌,人心不古。他本不欲再参与其中,可若是张东海真的如此歹毒。那,别说是官场,修罗场也一样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