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团儿甚是用心,起来吧,不必拘礼。”女帝抬手让内侍将米团扶起,回到椅子上落座。
米团落座后想了想,复又站起身来,说道:“启禀陛下,民女此次回京,已将我父亲所嘱咐之事办妥。东西已到京中,只待陛下圣旨。”
女帝略一沉吟,屏退众人,问道:“路上可还顺利?”
米团低头答道:“启禀陛下,一路顺利无阻。我爹此刻仍在燕国,他让我跟陛下您说,待到来年春天,还会有一批优良战马种马马驹运送回国,至此则陛下可无忧矣。”
女帝的目光锁在米团脸上,半响又越过她,看向宣政殿外,喃喃道:“很好……米公果然不负所托。”
她看着殿外似乎思绪飘向了很远的地方,米团不敢惊扰,默默坐在一旁。
片刻后,女帝将目光回转到米团脸上,已是神色如常,笑问道:“团儿,听闻你此次在江州白鹭书院游学,感觉如何?”
江州……米团心中一紧,江州现在是新政试行之地。问江州便是问新政,问新政便是问国事,而她身为布衣百姓怎可妄议国事。
思及至此,米团答道:“启禀陛下,江州人杰地灵,钟灵毓秀。白鹭书院更是百年学府,圣贤之声时时入耳。民女游学至今,受益匪浅。”
女帝微微一笑,目光沉沉的看向米团说道:“团儿,朕其实早已听闻,你在江州的群商大会上力保新政的事情。‘年少不敢忘忧国’,团儿你的这句话,让朕心甚慰。”
女帝突然说起这件事,米团倒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她只好拱手道:“陛下,民女只是做了份内之事而已,实不敢妄议国事。”
“朕,准你畅所欲言。”
米团愣了愣,畅所欲言……
“美人梳洗时,满头间珠翠。岂知两片云,戴却几乡税。”女帝悠悠的念出这首诗,看着米团的目光如电,“团儿,你的这首诗甚好。”
“陛下!请准许民女奏明实情。”米团跪倒在地,忽地冷汗直流。
女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跪在地上的身形,淡淡吐出两个字:“准奏。”
米团跪在下面,心里刹那间已是百转轮回。这首诗她本是讥讽贪官污吏打着朝廷的名目横征暴敛,中饱私囊。可是从女帝的嘴里念出来,却是似乎又变成了她讥讽女帝暴政苛民。这样的罪名,若是说不好,怕是十条小命也不够交代的。
米团咬了咬牙,干脆也不辩解,直接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陛下明鉴。这首诗确实是民女所做,然而我是做来骂那些个,打着朝廷的名目横征暴敛,中饱私囊的贪官的。
想大周,屈于江南一隅。北有燕国铁骑于顶,南有楚国虎视眈眈。圣祖先贤弹尽竭虑,方能固守此弹丸之地,保大周国运不衰。如今却有那些不顾民生的贪官污吏,打着朝廷的幌子,仗着天高皇帝远,鱼肉乡里。上瞒朝廷下欺百姓,实在可恨!”
米团说的激愤,一抬头瞥见女帝渐渐冰冻的脸色,忽的住口,不敢再说了。
“说下去。”女帝的声音冷冷传来,米团吞了口口水,有些害怕。可是转念一想,错的明明是那些贪官污吏,她又何罪之有,有何惧怕的?于是她把心一横,继续说道:
“如今陛下推行新政,正好狠狠打击了这群贪官污吏。民女身为大周子民自当力保新政,国强则民安,民安则家富,家富则天下平。民女至始至终,所思所虑不过仅此而已。还望陛下明鉴。”
“国强则民安,民安则家富,家富则天下平……”女帝坐在龙椅之上,口中喃喃的将这句话反复念着。良久叹了一口气,走下殿来,将米团扶起,叹道:“团儿,果然甚得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