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百草站起身来,走到姜晓菀面前,向她拱手长施一礼,把米团和姜晓菀都吓了一跳。
米团虽然知道他为流民村的百姓看病,但是却不知道他对姜晓菀的行为如此赞成。他原来一直在关注这件事吗?可是大义灭亲何其容易,姜晓菀检举自己夫君的不义之举,那她来日又要在佟府怎么生存下去呢?她想到这里不禁为她捏了把汗,这位佟夫人真的能做到吗?
而那边的姜晓菀忽然看到一向冷面对人的常百草忽然对她行此大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常百草在府里这么些天一向是行为乖张,脾气古怪。下人们都怕他,说他是个不能得罪的主,连她都能感觉的到他对自己的漠然,反而是他徒弟更温和些。却没想到他原来却是这般心系灾民吗?
姜晓菀赶紧站起来,不敢受他大礼,对他福了福说道:
“常神医不用我既然将这两本账册拿了出来放在二位的跟前,就是心意已决。”
说道这里,姜晓菀低下头去,似乎在和自己说话般的呢喃道:
“我若不早做决断,只怕以后这佟府再没我的立足之地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更多了一分坚决,她抬头看向常百草问道:
“常神医,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位巡按御史什么时候能到这里,我要去哪里找他?”
常百草微微一笑,不经意的看了眼米团。坐回桌边,淡淡道:
“巡按御史要来秋天县的消息,这两天已经传开了。听闻那位巡按大人威仪很大,一路上都是地方官员护送而行,可是她从头到尾都在马车里不出来。倒是她的附属官跑的勤快。等他们的车队到了秋田县,自然会闹得沸沸扬扬,到时候你想不知道都难了。”
威仪很大!!什么叫威仪很大!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好吧!
米团实在不能忍常百草这么抹黑自己,咳了一嗓子,颇有些不自在。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了的开口道:
“师父,你这听说的怕是有误!那个巡按……大人,也许是身体抱恙不方便见人,才会不得已为之。怎么可能是威仪过大,绝无可能绝无可能的!”
常百草闻言却是笑了,他的嘴角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歪头看着米团笑道:“怎么?你认识那个巡按御史吗?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连身体抱恙都猜得到?”
米团顿时愕然,等一等,难道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他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丝戏谑?米团警觉的看向常百草,却见他一双淡紫色的眼眸正噙着笑看向她,纯良无害。
是她的错觉吗?米团无力垂下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先是佟夫人忽然就要检举自己夫君,大义灭亲。
然后常百草忽然就提起巡按御史快到秋田县的事情。
很奇怪啊!这个佟夫人明明是一副前两天见还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怯懦样子,难道她那天的一番痛斥让她终于痛定思痛了?还有常百草,好好的为什么会提起巡按御史的事情?他看起来分明是个闲云野鹤不问世事只攻疑难杂症的家伙,怎么忽然连巡按御史的行踪都这般了如指掌了?
难道说宇文兄他们那里出了什么岔子吗?可是听常百草的口气来看,似乎除了张扬了些并没有其他的问题。看来她还是要找时间去再跟唐瑾碰个头,问问清楚。
她正低头飞快的将一切事情在脑中过滤的时候,姜晓菀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略有迟疑的问道:“怎么,小神医也知道巡按大人的事情?”
“呃……”米团闻声抬起头,看着姜晓菀和常百草两个人讪讪笑了笑。
我不仅知道我根本就是本尊!米团在心中大声吐槽,却不能真的说什么。现在显然不是暴露身份的好时机,可是姜晓菀已经将账册拿了出来,上面是什么内容她现在没法细看。若是等到宇文兄的车队进城,再让她去拦马车只怕是要闹得满城风雨了,于查案毫无帮助。
米团心中飞快的掠过一个个计划,最终拿定了主意。她抬头看着姜晓菀甜甜一笑道:
“佟夫人,其实我有个朋友,对巡按大人的事情很熟悉。你若是要找巡按大人检举此间恶行,我或许能帮上忙。”
“真的吗?”姜晓菀的眼睛一亮。
“嗯,我今天便可帮你安排时间,明日你带着账本我们在赌春风茶馆一见如何?”一不做二不休米团直接定了时间,先拿到账本看了再说。
姜晓菀本来听常百草所言,竟然要找巡按御史检举此事,心中已是打鼓,有些举棋不定。却没想到他的徒弟竟然能帮上忙,果然她找他们来是没错的。事已至此,她的心意更加坚决。此事,不是他死就是她亡。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容她再有任何的犹豫与反悔。于是她点点头,应了下来。
米团见她应下,也不久留。辞了她转身便打算回自己房间,收拾收拾和唐瑾回合研究下一步该怎么做才好。
收拾了一圈,她刚准备出门,却见常百草走了进来。
“咦?师父?你不用继续给佟夫人开方子给她煎药了?”米团看到常百草走了进来觉得有些意外。她走的时候他不知为了什么事并没有跟她一起走,而是又逗留了一会儿才自己拎着药箱走了回来。
“不用。”常百草淡淡说道。
他走进房间,看了眼米团放在床上的包袱。那个包袱是她和他刚进佟府的时候就带在身上的,她很是宝贝。这个包袱从来没见她打开过,每次出门回来她更是要再三检查才放心。
常百草一撩袍子,在桌前坐下,看着米团笑道:“怎么,你要出去?”
“呃……是,出去一趟。”米团老老实实的答道。
常百草点点头,自己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拿到嘴边一喝,却是冷的。唉,这个小草,永远没有准备热水自己泡茶的习惯。
他轻叹一声,放下手上的冷水,看着床上的包袱问道:“不回来了?”
米团心中咯噔一下。她直觉今天的常百草大不一样了,自从佟夫人拿出账本后,她就觉得常百草似乎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她不动声色地走到桌边,坐下,身形正好挡住他看向床上包袱的视线。对着常百草笑了笑道:
“哪儿能啊,我就是,出去一趟。”
“那为什么包袱都整理好了?”常百草将目光转向米团的脸上,细细的看着,不想错过她的哪怕一个微小的表情。
米团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笑容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