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圆眼疾手快的往前一档,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却嘀咕了起来:这个宇文公子是怎么回事,都说了小姐还没起还在床上躺着发着烧呢,他怎么还要进去。
心里虽然嘀咕着,可是脸上还要保持微笑。桂圆往前一档,脸上扯着一抹尴尬笑容对宇文翊说道:
“宇文大人,我家小姐还没起呢。这会子怕是不方便相见,宇文大人莫要担心,唐瑾已经去请大夫了,相信很快就能回来了。大人还是先去忙公务吧,这边有我就行了。”
桂圆的话,说的宇文翊脸红到了耳朵根,他低下头往后连退几步,拱手施礼闷闷的说道:
“桂圆姑娘见谅,是在下失察了。既然巡按大人身体欠安,那在下便先去县衙了。还请桂圆姑娘代为转告大人,让她安心养病,姜思礼的口供我今日一定会拿到,请她务必不要挂心。”
说完又深深作了揖,告罪几番这才离开。
桂圆看着他离去的那略显僵硬的背影,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宇文公子果然跟小姐说的一样,当真是个迂腐的像个老头子,却又可爱有节的家伙。
不出片刻,桂圆出来给米团换凉水的时候看到唐瑾带着个一身白衣飘飘,头戴帷帽的人疾步走了上来。
咦?这不是昨天在公堂之上的那个什么常神医吗?
常百草走到桂圆跟前,皱眉的看了看她手上端着的盆,问道:“还在发烧?”
桂圆点点头,常百草袖子一卷,将水盆从桂圆手中端起,转身放在了唐瑾手上。对他吩咐道:“去找客栈掌柜买些冰块来。若是没有,便去姜小姐那里取。务必拿来,越快越好。”
唐瑾二话不说地端着盆下楼去了,常百草对着桂圆招了招手说道:“你跟我进来。”
两人走到米团的床边,常百草脱掉帷帽,往前探了探,只见燥热的夏日,她的身上却严严实实的盖着一床薄被。头上敷着一条湿了水的软帕,面色潮红,眉头紧锁。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让桂圆将米团的手臂从被子里拿出来,放在脉枕上细细为她诊脉。诊了半晌,脸色有些不好看。一言不发的走到桌边坐下,桂圆见他坐下,还以为他要开药方子了,赶紧去张罗了笔墨纸砚来。可是常百草却是一动不动的垂眸坐了会儿,似乎在想些什么,然后忽然看向桂圆发问道:
“她是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这才几个时辰怎么病成这样?”
常百草说话向来有一说一,直来直去,从不迂回怀柔。桂圆看他这么神仙般的人物,来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对米团关心备至的样子,这会子突然向她问话的样子,却似乎有些凶。她眨巴了下眼睛,张了张嘴竟然没说出话来。
常百草见她愣神,眉头一皱,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说。”
这一声,清透悦耳,如金珠击玉,听的桂圆心头一凛。她从善如流的开口说道:
“昨日,小姐沐浴的时候犯懒在浴室睡着了。等我去找她的时候,人已经在冷水里泡了快半个时辰。昨天晚上知道上床睡觉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我也就没在意。没想到今天早上竟然就这么烧起来了。”
“嗯。”常百草细细听着桂圆将事情经过说完,脸色缓和了些。
还好,只是着凉而已,他悬了一路的心终于可以算是放下了。昨天她在公堂之上的样子让他意外,更意外的是她处理的手段,这般雷霆果决让他既欣赏,又担心。
这些年,他时常往来于池州与鄂州,姜佟两家的势力之大,涉及范围之广他早有耳闻。倒是米团,那个家伙看起来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似乎对姜佟两家一无所知,却又毫不畏惧的事事遵循法典。做了这么多年来秋田县老百姓梦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将姜佟两家一网打尽。
他倾佩,他欣赏,他又担心不已。她一下子将秋田县两个最大的地头蛇给打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万一有那丧心病狂之人,为难她,暗算她,该如何是好?他甚至想到她身边去提醒她。
可是他没有,他按下心中的一切想法,无声无息的跟着王有德一起离开了县衙,甚至连米团都没有发现他的离去。
他要看看,这个家伙凭着自己能不能撑到最后。他要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资格真正做他常百草的徒弟。
心里虽然拿定了主意,可是他这一夜却几乎没睡。总觉得有人在敲门,跑出去看了看,却发现根本没人。一直到早上快亮的时候,他才浅浅睡去。
还没睡一会儿,真正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他看到了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唐瑾。
这个人,是米团的贴身护卫。他来找他,一定是米团那个丫头出事了。
常百草脸色陡然一变,整个人顿时清醒,盯着唐瑾问道:“她怎么了?”
唐瑾眼中波澜不惊,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发烧。”
“哦。”常百草将门一关,回到房内,将唐瑾关在了外面。
唐瑾面不改色心不跳,也不敲门,他就这么在门口等着。果然不一会儿,常百草重新打开了门。此时的他已经是衣袂飘飘,整肃一新,手上拎着个药箱。唐瑾伸过手去,想要帮他将药箱接过来,却被他一闪避开。
他手一抬,淡淡说道:“请带路。”
唐瑾也不与他相让,两人就这么回了客栈。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种可能,见到她后一探脉发现她果然是病的严重,更加心绪难平。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洗澡睡着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这种天洗了个澡能洗到睡着,洗到生病,还发烧,烧这么厉害。也真是让人……没脾气。
常百草扭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米团,心里摇头暗道:
小草,你这家伙真是太厉害了。这全天下,能让我常百草走路带小跑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