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正翻看着手上的宗卷,面上却挂着一副闲适之色,与众人的忐忑与紧张截然不同。
忽然门外疾步跑来一人,跪在堂下,手上高举一封信函喊道:
“启禀左相,江宁府急报。”
众人眼中一亮,左甄棠,放下宗卷,对来人微微颔首,示意道:“嗯,拿来我看。”
来人将信函奉与左甄棠,叩首告退。左甄棠打开细细看了一遍,轻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他站起身来,将信函又看了一遍,然后大笑出声道:
“好!好!好!酉德办事果然甚得我心,来你们看看。”
他将信递给廖涵永,四个人传阅一番顿时舒了口气。
信是左甄棠的特使赵酉德,从大周京都江宁府秘密发来的。他自被左甄棠派去与刘肃密谈已有数月,总是按时写信,报备内容。每次都是准时来信,而此次却未能按时发信来,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左甄棠也不例外。
此次,他双管齐下,一边重兵压境,另一边秘密派了自己的特使,让与刘肃颇有渊源的赵酉德找到了刘肃,说服他与自己合作,里应外合除掉白祁。
他知道,刘肃此人气量狭小,向来与东周的白甲军统帅白祁不和。正好,他的眼中钉也是自己的肉中刺,只要白祁一死,白甲军自然不攻自破,到那时,破东周,犹如探囊取物。于是他派出赵酉德前去游说于他,几个月下来竟然成了。
这封信来的虽然晚了些,可是内容却让人大为振奋。上面将东周当前的朝内乱象说的很是仔细,不过最众人兴奋的却是:
“女帝震怒,白甲军易主,白祁必死。”
江尚甚至不敢相信,他拿着信笺看向左甄棠说道:
“左相,没想到那东周的女帝竟是这般愚蠢,临阵换将,还换的是个从未打过仗的将领,那白甲军怎么可能服她?”
一旁的廖涵永对左甄棠拱手道:
“恭喜左相,用心筹划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天佑我大燕!只要那白祁一死,白甲军便是一盘散沙,踏平江南,指日可待了!”
钱为雍眼睛一亮,他唰的站了起来,摩拳擦掌,按捺不住的心中的激动,一双眼睛盯着左甄棠拱手道:
“没错!练兵千日,正是用在此时!左相,我们何时出兵?”
左甄棠看着颇为激动的,众人。笑了笑。挥挥手,让他们坐下,自己也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淡淡道:
“诸君,且稍安勿躁。我们等这个机会,等了十年。如今终于达成所愿,不过所谓事缓则圆。相关事宜还要从长计议,慎而重之。方能一击必中,让他们再无反手之力。”
窗外的风,带着林间浓荫的阴凉,穿过大敞的窗户,缓缓送进文渊阁。左甄棠,看向窗外高大的树木,心中颇为感慨。
十五年前,他入主文渊阁,接了相国之位。彼时,大燕还是那个国家羸弱,百姓穷的叮当响的大燕。虽然拥有北方辽阔土地,可是土地贫瘠,人口单薄。比起邻国东周,虽然将士善战,可国力却输了一大截。
好在,圣上对他全然信任,任他独揽大权,对他的政令更是全力支持。这些年来,他励精图治,铁腕治国,虽是树敌无数,可是却到底将燕国从一个人人可欺的羸弱小国,变成了如今的人人畏惧的威武铁蹄。
只是大燕到底土地贫瘠,要想继续发展,他必须扩张。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东周。他有心吃下东周,那个富饶的江南鱼米之乡,那个些富得流油的东周商人,随便抓一个,抖一抖,就抵得上大燕一年的国库收入了。
可是大周却有白甲军,白甲军中有白祁。
他和白祁,打了不止一次交道。甚至他曾经亲赴前线,当面领教了白祁行兵布阵的能力。实在令他佩服,他也曾想过招募于他,找了几波人去劝降,可是都被骂回来了。银子,女人,富贵,皆不能动其心。对白祁,他只恨他不是燕国人。
他虽然爱惜他是的惊世之才,可是挡在大燕面前的人却是必须除掉的。
想到这里,左甄棠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看了看手上信函,他和东周女帝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心里对她颇为敬佩。
她以长公主身份即位,并且保持东周这么多年国力不衰,实在难得。说她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也不为过。
只是如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终究是步入了自己设下的圈套,用她的手为他除掉了他最大的敌人。
时也,命也!既然天佑大燕,他自然要顺势天命,将大燕走向最强!
左甄棠收回目光,他看向众人吩咐道:
“如今,既然大功告成,接下来的部署尤为重要,诸君还要鼎立配合。莫要延误战机。”
众人面色一肃,拱手听令。左甄棠拿出战略图,摆上沙盘,一部分一部分开始布置开来。
风穿过树梢,卷起树叶,拨弄出一片沙沙声,将热浪卷向东京城中各处。城中之百姓,或是在树荫下乘凉,或是倚门叫卖,招揽客人。街市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全然不知道在时光流逝之中,正在悄然发生着巨变。
而在大周京畿的米团,此时也是浑浑噩噩不知所以。她随着百官离开宣政殿,游魂一般的走向宫门。眼前飘过一抹紫色衣角。她抬眼看过去,发现傅长雪。
此刻他正在前面不远处不急不慢的走着,身边跟着一个御史台的御史。米团看到傅长雪心中一动,整个人如梦初醒。她一咬牙,加紧了步伐跟了上去,和他们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就在傅长雪在宫门口和那个御史分开,登上马车的时候,米团身形一动,闪进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