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今日刘肃刘大人告知儿臣的。刘大人说,燕国使者已然让他转告您,燕皇希望大周奉他为上,只要大周每年按时缴纳供奉,他便不再对大周出手。否则,来年春天,十万燕兵再来叩门。”
“什么?是刘肃的话?”
“是,陛下。”
“为何燕国使者在议和当日,不在朝上谈及此事?”女帝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
“刘大人说,他怕……怕会伤及陛下凤体,所以与燕国使臣商议,先退兵,这件事延后慢慢再议。”
“慢慢再议?放肆!”
女帝的声音陡然提高,啪的一巴掌甩在李檀白皙的脸上。整个寝宫内外,宫人们被她忽然而来的怒气一惊,纷纷跪倒在地,动也不敢动。
李檀不避不闪,生生受了女帝这一巴掌,他垂下眼眸,轻声道:“请陛下三思。”
“要如何三思?思考如何将大周的江山拱手让人吗?”
女帝看着不动不摇的李檀更加气愤,她怒不可遏的斥道:
“这么多年,朕都白教你了吗?身为大周皇子,你竟然想向他国屈膝称臣?来日到地下,你有何面目,面对先帝,有何面目见你父王?”
女帝颤抖的手,再次扬起,却是久久不曾落下。这一掌终究是拍在的女帝身边的小几上,李檀见状深深拜倒,对女帝说道:
“陛下,我身为大周皇子,为大周以身殉国,死不足惜。可是大周的子民要怎么办?若是不降,来年春天,燕国十万大军再临,我们拿什么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陛下!大周,再也打不起了,请陛下三思啊!”
李檀的额头碰在冰冷的地面上,而坐在榻上的女帝却毫无反应,忽然只听噗的一声,李檀心中一惊,一侧身只见他身侧地上一片鲜血,待他起身看去,只见女帝口喷鲜血,已然软倒在榻上昏死过去。
他大吃一惊,抱着女帝瘫软的身躯,大喊道:
“太医!快宣太医!!”
李檀惊恐万分的抱着女帝的身躯,她是这般瘦弱,这般的轻,明明在他的记忆中,她总是那个站在他面前,引导着他,为他指路的人啊。
他的心宛若刀绞,他的眼泪不可遏制的泪如雨下。他将女帝紧紧抱在怀中,谁人都不许上前,直到太医署提点唐方正匆匆赶到,才说服他离开寝宫,方便他救治。
李檀站在寝宫外,看着来来去去,忙成一团的太医和宫人,他的心慢慢静了下来。他在心中喃喃道:
姑姑,大周,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折了。而您不会成为大周的罪人,这罪恶,让檀儿承担吧。
李檀深深望了眼寝宫深处,那重重帘幔,他深知,在帘幔之后,太医署的每一个人,宫中的每一个人,都会为了女帝拼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而他,也要去做他该做的事情了。
或许这件事,每个人都会骂他,可是只有他知道,这是大周,唯一的出路。
第二天,除夕夜大宴群臣。女帝依然没有露面,李檀坐在龙椅一侧,以监国的身份宴会群臣。傅长雪和米团虽然也一同出席了宴会,可是两人却相隔甚远,傅长雪和张显宗,刘肃等人坐在一桌上,而米团则和宇文翊等御史台的人坐在一起。
米团坐在桌上,慢慢的喝着酒,一边和宇文翊闲聊,一边向傅长雪那边探着头,总担心张显宗他们会找机会给傅长雪灌酒。
宇文翊看着米团总是往那边张望,便笑道:“怎么,米大人想念汉王殿下了吗?”
“嗯?”米团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一脸茫然的看着宇文翊。“汉王?汉王殿下怎么了?”
“哦?”宇文翊眼中含笑的看着米团,打趣道:“若不是想念汉王,怎么米大人你,总是往汉王殿下那里张望呢?”
米团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的扭头在人群中找起了汉王李檀,一边找一边问道:“汉王殿下在哪儿?”
宇文翊眼中闪过一抹趣味,他手往傅长雪和张显宗他们身后一指,笑道:
“你往哪儿找呢,不就在这儿吗?”
米团这才发现,原来李檀就坐在傅长雪身后的主桌上。难怪她明明是在偷看傅长雪却被宇文翊说成自己在看汉王。
她略微尴尬的笑了笑,对宇文翊挥手道:
“宇文兄,你可别开我玩笑了。堂堂监国的王,我哪里敢看。我只是四处想看看主桌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我们这里没有罢了。毕竟,我入朝为官,可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除夕群宴,真是大开眼界。”
宇文翊见米团说的一副馋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顺便将自己面前的一碟银丝卷送到她跟前说道:
“你呀你,莫不是晚膳都没吃便来了吧。”
米团一看宇文翊送来的银丝卷便心生欢喜,这个银丝卷可是这宴席中难得的甜点,深的她喜爱,可惜做的太过小巧,且一个人面前只放了一份,她吃完了还是意犹未尽,正想着回去让桂圆想办法再去买,也不知道这宫中御膳房的东西,外面有没有得卖,却没想到宇文翊竟是又送来了一碟。
她欢喜的接过来,笑眯眯的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让她开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小猫儿似的看着宇文翊笑道:
“可不嘛,既然是来宫中吃好吃的,我当然要空着肚子来呀。红枣他们给我准备的晚膳我一口都没吃呢!”
宇文翊看着她这幅模样,又好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
“你呀,真是厉害。人家来宫中赴宴,都是吃了晚膳来,谢恩的。只有你,当真来宫里吃晚膳呢。小生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