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雪,老夫从医数十载,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之事。汉王的命令,如利刃悬顶不得不行。而陛下的身体,却只怕是再也经不住任何波动了啊。她卧病在床时日太久,早就羸弱不堪,此时用这样的虎狼之法,只怕……只怕要山河变色,天地欲哭啊。”
两人话还没说完,忽然只听门外有人声响起。
“你们什么人,唐大人在里面议事,不可擅闯。”
太医署的侍卫遵照这唐方正的命令将人拦下,而被拦下的人却趾高气扬的说道:
“就凭你们,还想拦着汉王殿下的旨意吗?识相的赶紧放开,我们是替殿下传话给唐大人的。”
唐方正见外面乱哄哄的,干脆将门一推,出来沉声问道:
“宫中禁地,何人在此喧哗?”
傅长雪跟着唐方正走了出来,一看原来是两个小太监。
两个小太监看着唐方正发须全白,脸色严肃。而他身后站着的那个仪表堂堂,不怒而威的男子不是御史大夫傅长雪,又是谁?
二人顿时收了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没了方才的气焰。
一番大眼瞪小眼之后,其中一个小太监鼓起勇气,昂起头,拿出气势对唐方正说道:
“遵汉王殿下旨意,请提点大人速速为陛下施针。”
速速施针?
唐方正冷哼一声,缓缓捻须,上前几步,眼中精光一聚看着那个小太监,竟是吓得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唐方正看着他们这番畏惧的样子,又想着刚才他们刁难太医署的侍卫的情形,不由得心里更多了几分鄙视。
“你们回去,告诉汉王殿下。本官知道了,定会照办,只是金针之法与别的不同,并不是想施针就能施针的。还要准备准备方可。”
小太监见唐方正这么说,那就是没准了?也是急了,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汉王殿下的脾气大的很,他在这里完不成任务,回去关雎宫那可是要挨板子的。于是他把心一横,壮着胆子开口说道:
“敢,敢问提点大人,您说要准备,那究竟要准备到什么时候呢?不如大人给个准信儿,小的也好回去向汉王殿下交代。”
“准信?”唐方斜睨了小太监一眼。
“不错。”
小太监连连点头,太医署的唐提点据说是出了名的慈眉善目妙手仁心,怎么这会子,他看着他的眉目,怎么跟慈眉善目差的有点远呢?小太监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难啊。”
唐方正叹了口气,看似唏嘘的轻捻长须,摇头道:
“陛下的身体,由于长期卧病在床,十分的羸弱,本不该用金针之法治疗之。这一点,我也跟汉王殿下强调过了。可是汉王殿下坚持要老夫使用金针之法,老夫也只好遵从。
可是,按照陛下现在身体状况,想要施针却是条件不足,老夫实在无从下手,所以也没法给公公们,准信儿了。”
“什么?”
一听唐方正这么说,小太监立马傻眼了。连个个准信儿都没有,他回去还不被汉王给打的屁股开花?
“提点大人,您,您说说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算是条件充足?”小太监不得已硬着头皮问道。
唐方正听他这么问,微微笑了笑,手指着太医署药房的方向说道:
“陛下卧病在床太久,早已气血两亏,精气不足。当下之急便是要补气血,养精气,方能成就有用之身。陛下身体机能恢复,对金针之法的反应才会敏锐,这般才更容易唤醒,才能完成汉王殿下的旨意。你们,明白了吗?”
当然是不明白啊!
两个小太监挠了挠头,一脸茫然的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说自己不知道,只怕是被落下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可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们不是肯定要挨打了吗?
小太监一横,索性对唐方正说道:
“提点大人,汉王殿下可是说了,明日他来给陛下请安,必须看到一个醒来的陛下,否则,只怕太医署不保!”
话音刚落地,小太监只觉两道严厉的目光从一旁投射而来,他转头看去,可除了一脸淡然的御史大夫傅长雪就再没别人了。难道,是他的错觉么?
小太监转头看了看唐方正,只见他沉着脸,眼底神色复杂,而脸上的表情,离慈眉善目这四个字就更远了。
一下子,整个太医署的气压都变低了,小太监根本不想就留,于是对唐方正拱了拱手,便转身走了。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句话:
“还请提点大人多多用心,否则汉王殿下若是不高兴了,只怕谁都高兴不起来了。”
唐方正看着匆匆离去的两个人,冷哼道:
“狗仗人势的东西。”
说罢一拂袖转身回了偏厅,傅长雪看了眼那两个小太监,心中暗想:
“那两个小太监,看起来品级并不高,竟然面对堂堂太医署提点唐方正这般不敬,难道大周当真是要变天了吗?”
他看了看周遭,却又发现太医署除了这里颇为安静,别的地方人影攒动,一副忙碌的样子。上一次太医署这么忙碌的时候,好像,是已故大皇子病重的时候。看来女帝的情况当真堪忧啊。”
傅长雪眼中暗了暗,一撩袍亦转身随着唐方正进了偏厅。
这一夜,注定有很多人要失眠。而明天,却并不是什么值得欣喜的日子。
米团在院子里踱着步,慢慢的走着,想着明日的事情,安排,心里就更加沉闷了,连带着步伐也更加沉重起来。
月亮仿佛是感应到米团的心事一般,将自己藏进了夜幕之中。米团就这么一路闷闷的走进了自己的卧房,一开门却发现她娘赵佑娴正坐在椅子上,等着她。
“娘?你怎么来了?”
米团看到她娘倒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