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米团爱不释手的样子,赵佑娴笑了。
这些天米团表现的总是格外严肃,站在刺客的尸体面前更是面不改色,即便是面对刑部的质询,她也很是淡然。仿佛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而是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臣子。
大婚的事,她从来没有问过一句,仿佛这件事情与她无关。只有在这一刻,她的脸上才出现了少女般的欣喜,让她有了儿女膝下绕的真实感。
她微笑着从米团手上拿回玉佩,将红绳从玉佩中抽出,然后又拿出两卷红线,并作三股,开始编织起缨络来。
米团从未看过她娘编织缨络,倒是好奇的很。她往赵佑娴的身边蹭了蹭,新奇的问道:
“娘,您竟然还会打缨络?”
赵佑娴好气又好笑的拿起玉佩在米团头上敲了一下,笑骂道:
“你这个丫头,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小子吗?打缨络在女红应司第三项,你从小任性不爱这些,不肯学。不知道剪断多少红线,绸缎,气走了多少嬷嬷。也就是你爹宠着你,索性不让你学了。
可是为娘不行,为娘的娘家是个规矩很严的地方,即便是为娘这样的身份也要学缝衣绣花打缨络,懂吗?”
米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凝眸看了看赵佑娴白皙织长的手指。她娘从来都不怎么爱说她娘家的事情,她对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会子她娘竟然难得的主动提了起来,米团的好奇心顿时膨胀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娘,外祖父家真的很严格吗?”
米团歪着头,眨巴着一双美目,好奇心满满的样子成功的将赵佑娴逗笑了。她一边继续着手上的编织,一边对米团笑道:
“是啊,你外祖父家子孙多,所以规矩也多。虽然我和你舅舅虽是孪生兄妹,又都是嫡出,可是自略长大之后就很少再见到你外祖母,被送去了国……隔壁念书。所以在一众兄弟姐妹中,除了你的姨母,为娘就是和你舅舅感情最好了。”
久远的记忆,被唤醒,赵佑娴沉浸其中,差点说漏了嘴。米团却没听出来,她光是听到自己有个舅舅就已经很震惊了。
她的姨母应该就是她娘刚才说的那个远嫁的大姐姐了吧,至于舅舅又是谁?她娘说,外祖父家子孙多,难道她还有好多舅舅和姨母吗?可是为什么她从来没见过呢?
“娘,我怎么从没见过舅舅和姨母?”
米团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赵佑娴打着缨络的手抖了抖。
那段久远的回忆,血淋林的回忆,如梦魇般一直跟随着她,每每在深夜将她拖入噩梦之中,再从噩梦中,将她唤醒。米友仁为此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可都无计可施。直到米团出生,赵佑娴的梦魇情况才好一点。
晚风,从敞开的窗户中,吹了进来,吹得大红喜烛的烛火忽明忽灭,就仿佛那天一般,那些人冲进来之前,她窗前的宫灯也是这般,被晚风吹得忽明忽暗。
“娘,你怎么了?”
米团看着望着烛火怔怔发愣的赵佑娴,有些担心,她轻轻的推了推她。赵佑娴这才缓过神,她垂下眼眸,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笑了笑,一边打着缨络,一边对米团说道:
“没什么。就是想到以前,在家里的一些事情。”
米团看着赵佑娴的脸色有些不好,心想着:
赵佑娴从来不说外祖父家里的事情,想来必有原因。今日她却一再问起外祖父一家的事情,只怕是提到了她娘的痛楚,让她不开心了。
想到这里米团顿觉自己该死,怎么能随便说话呢?她娘向来心思细腻又敏感,她多半问了不该问的话,惹的她伤心了。于是她赶紧对她娘说道:
“娘,您,您别想太多,其实我根本不好奇外祖父家里的事情,也不想知道舅舅和姨母他们的消息。你,你这缨络编的真好看,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吧。”
看着憋了半天硬是生生转了话题的米团,赵佑娴心里便柔软了一片。这个孩子,真是她的救星。当年几乎将她吞噬的梦魇,也是她的出生,她才慢慢痊愈。有些事情,是没法瞒一辈子的,或许是时候告诉她了吧。
赵佑娴放下手上刚刚打了一圈的缨络,对米团缓缓说道:
“团儿,你小的时候,为娘有些事情放不下,所以关于你外祖父家的事情并没有跟你说。可你现在长大了,明天也要为人妻为人母了,为娘还是应该告诉你的。”
米团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她本以为赵佑娴不想提及过去,没想到她却自己开始诉说了起来。而且看着她脸色,好像真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跟她说。
米团坐直身体,在椅子上坐的端端正正的对赵佑娴说道:
“好的,娘!那您就说给我听听吧,说说我的那些舅舅和姨母们。”
“嗯。”
赵佑娴眯起双眼,跟着那些启封的回忆,飞回了二十多多年前。那时,她还是整个大燕最美丽的公主。
而她的双胞胎哥哥赵佑吉还是大燕国的太子,她的生活还很单纯,像这世上大部分的公主那般过的简单而不知忧愁。
而她的双胞胎哥哥赵佑吉则完全不一样了,作为皇后所生的第一个嫡长子,他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肩负重任,被大燕皇帝寄予厚望。
“你外祖父家的子孙虽多,但是能称之为舅舅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毕竟只有他是和为娘一母同胞的兄妹。你那个舅舅,从小就长的极为好看,像你的外祖母,还像你外祖父,所以很受你外祖父的疼爱。”
“咦?您和舅舅不是双胞胎吗?他能比娘还好看吗?”米团看着赵佑娴极美的侧颜笑问道。
“他与为娘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自然与为娘相似,不过他眉眼之间酷似你外祖父,所以更添了一份英气,自然要比为娘好看些。”
想她哥哥赵佑吉,才八九岁的年纪,举手投足,言谈之间也已经很是气度不凡。连那些宫里的小宫女们,见到他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后来长大之后,更是潇洒非凡,比如今的大周第一公子傅长雪,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