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正欲发作的王贵妃闻声转过头来,发现左甄棠正对她长拜行礼。
“左大人?”
王贵妃看到左甄棠在此,她倒有些意外。她本来还以为他这个太子的跟屁虫陪着太子一同去西城巡查了,却没想到出现在这里。
“起来说话吧,本宫倒是没想到,左大人此时会在宫中辛劳。”
王贵妃这一番话说得,让周围的侍卫们都低下了头。
众人都知道,这位站在他们面前的左甄棠左大人,现在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别看他这般恭顺谦谨,太子对他那是言听计从,可见此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个左甄棠,二十多岁的时候便考上了进士,其才学、能力可见一斑。原本一心想着或许能进翰林院,在朝中大显一番身手。可是没想到翰林院却是个极其看重出身的地方,他不过是普通乡野农户之子,虽然天资聪慧,才学过人,可是翰林院的大门却从没打算对他开启。
年年努力年年争取,却一无所获,这让左甄棠失望至极,一怒之下辞官而去。
辞官的时候他根本没想那么多,直到手上银钱将尽,柴米无多的时候,他才明白,所谓的竹杖芒鞋归隐山林,不为权贵而折腰的潇洒和肚子空空手上没钱窘迫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好在到底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就要无米下锅的时候,他在京城看到了一处招贤榜。
这个招贤榜,看起来这不过是普通的世族大家的客卿招贤榜,可他细细看来,却发现了其中的玄妙之处。
他揭下榜文,看着落款的名字——程奉德三个字笑了起来。程奉德啊程奉德,你倒是来的正是时候。
程奉德是谁?要起说此人大名,那在京城之中,可是有些人恨他恨的牙根痒痒,而有些人则将他奉为座上宾。
程奉德一无功名,二无家世,却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赚的盆满钵满。
他那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能把活人说死。能让一品大员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也能让死刑之人逃脱罪责。
他就是有名的京中掮客,专为那些不愿暴露身份的皇宫贵族,世族大家们干脏活的鞍马客。
他的名字左甄棠早就听过,那时他自认一身清骨,便于此人划清界限,从不来往。如今他的存在,却让他有了眼前豁然一亮的感觉。
左甄棠手上拿着榜文,又将榜文细细看了一遍,摇了摇头,笑得意味深长。
守在榜文边上的两个侍卫,见左甄棠虽然穿的简单朴素,举止投足却与那些来看热闹的市井之人大大不同,便越发的尊重起来,客客气气的和他说道:
“这位先生,既然您揭了榜,那就请随我们来吧。”
“好,请。”
左甄棠就这么跟着两个侍卫坐上了马车,马车在一处不起眼的宅子前停了下来。车夫勒住缰绳,便有小童上来为左甄棠打帘子,两个侍卫站在马车下面,请他下车。
左甄棠扶着小童的手,走下马车,看了看这个宅子。白墙黑瓦,倒是不太显眼。宅子的大门口站着个面容和善,穿着甚为体面的中年人,看样子应该是管家,他见左甄棠下了马,便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拱手道:
“见过先生,请先生随我来。”
“请。”
左甄棠回了礼,跟着管家进了宅子过了垂花门,才发现这个宅子内中真是大有乾坤。
看似不起眼的院子里竟是已经来了不少人,一群人或是聚在两侧的抄手游廊下,或是站在庭院里。或三两成群互相攀谈,或独站一处沉思独吟。这些人中有些看起来已经是年过半百,有些则如他一般年纪轻轻。
左甄棠跟在管家身后边走边暗中观察着这些人,难道他们都是揭了榜文的人吗?这个程奉德到底在多少地方挂了榜文?
正在想着,管家将他带打到东厢房门前站定,欠身让了让,对左甄棠说道:
“先生请先里面坐,我家老爷稍后便到。”
说罢他又对在里面伺候着的小厮招呼道:
“来呀,给先生上茶。”
“是。”
小厮得令便忙活开去了,左甄棠对管家微微颔首在厢房的椅子上坐下,左右无事,便打量起这间厢房来。
虽说传闻这个程奉德是个迎奉刁钻之人,不过这间厢房摆设的倒还算雅致,倒是这墙上挂着的画引起了左甄棠的注意。
这是一张张良拾履图,工笔细画,惟妙惟肖,画工甚是精湛。左甄棠饶有兴味的看着这张图,嘴角轻咧,这个程奉德,在这里挂上这幅画,是想劝解人虚心好学以侍君王呢,还是想将自己比作黄石公呢?
有意思,有意思。
正在他看的入神的时候,只听身后有人轻咳一声。
“先生好雅兴,独自赏画,可有心得与在下分享一二啊?”
左甄棠回头一看,果然是程奉德。
“程先生。”
左甄棠神态自若,拱手对他作了一揖,倒是程奉德有些意外。
今日程奉德向往常一样放了榜后,便回到这里等人揭榜。等了大半日,揭榜而来的人都不太令他满意。于是他便有些意兴阑珊,人也懒得见,且让他们都在庭中等着,自己则在房中的雕花窗后悄悄看着,看到觉得还不错的,再去与之交谈。
不久后管家来报说,又有人揭榜而来。程奉德本想让管家打发他与那庭院中的那些人站一起去,可管家却说:
“老爷,小的看这位先生姿容不凡,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官仪,很是有些与众不同。老爷您,是不是见他一面?”
“哦?是个当官的?”
程奉德一听这话,果真来了兴趣。以前他也发过招贤榜,为那些世族大家找一些可用之人。所以三教九流的人,他都要见。可他这次招贤榜招的可不是一般的客卿幕僚,这次与往日都不同,庭院里的那些人他一个都看不上。正在烦闷的时候没想到竟然会有个当官的来找他,这倒真有意思了。
谁都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若是中了进士,得了功名,当了官。为什么还要来找他呢?为什么还要揭榜来做客卿呢?
要知道,客卿可不是什么体面的差事,那些读书人,骨子里都自认清高的很,根本看不上“客卿”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