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嘱托,便是十五年的潜心布局。
赵佑钧从懵懂孩童变成了翩翩少年,懂得了将心中疑惑埋在心底,懂得了害怕他喜欢的太子哥哥。于是左甄棠帮了他,让他害怕的那个赵佑吉离他远远的,让他取代了他,登上了太子之位。
可是登上太子之位的赵佑钧并不快活,重伤难愈的赵佑娴和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的父皇,让他觉得自己做太子,仿佛是一件错事。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可是却依然觉得是件错事。
偌大的燕国皇宫,为此事高兴的似乎只有一个春风得意的王贵妃和踌躇满志的左甄棠。
左甄棠从咨议参军摇身一变变成了东宫的太子詹事,虽然离他的理想还颇有段距离,但是每件事都没有脱离他的掌控,他很满意。
可是赵佑钧不满意,他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喜欢赵佑娴看他的样子,更不喜欢宫人们提起故皇后,尤其不喜欢他的母妃提起刘皇后的样子。那般的幸灾乐祸,那般的喜形于色,仿佛她的死亡,成就了她的垫脚石一般,仿佛后位,唾手可得。
于是当王贵妃再一次幸灾乐祸的说起刘皇后的时候,赵佑钧打断了她。
“母妃,故皇后已然仙逝,自有祖宗保佑。母妃何必总是提起消遣,未免对故皇后太过不敬了吧。这件事若是父皇知道,只怕也是要不高兴的。”
正在兴头上的王贵妃,被赵佑钧这么一盆冷水泼的,心里顿时便不痛快了起来。
她啪的一声,将手上的芙蓉春扇拍在了手边的桌子上。冷下脸来,看着赵佑钧冷冷道:
“太子,这是你与本宫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赵佑钧虽然不满他母妃时时拿刘皇后的死来打趣消遣,可是对她却是十分的孝顺恭敬,听着她这么一说,便跪了下来,低头道:
“儿臣知错了,请母妃息怒。”
看着恭恭敬敬跪在自己跟前,身穿太子常服的赵佑钧,王贵妃忽然觉得有些刺眼起来。
前些日子,她暗示皇帝该给她升一升阶品,若是能封个后位那自然是最好的。可惜那个老皇帝就跟没听见似的,不但不回他的话,反而向身边的宫人问起了赵佑娴的近况。
那个赵佑娴整日里半死不活的躺在自己的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好不好的。却引走了皇帝的关心,让自己的后位再一次毫无着落。不由的让她连带着恨起那个躺在床上养伤的赵佑娴来。
果然不愧是皇后生的,前面那个被贬的赵佑吉已经够让她心烦的了,皇后死了,他顺理成章的回了京城,在皇帝面前哭的像个泪人似的,几乎昏死过去。哭的让皇帝软了心,免了他的罪责,只是让他去守陵。
而这个身为公主的赵佑娴倒好,自己不识好歹的非要往刀口上撞也就算了,却引的皇帝大半年都忘不了刘皇后,耽误了她的封后之路,真是该死!
好在现在的后宫大权掌握在她的手上,本想给那个病怏怏的赵佑娴点颜色看看,也好警告一下宫中各处让她们都明白谁才是后宫真正的主子。却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赵佑吉却胳膊肘往外拐,护着她!
明明是她为他挣来的太子之位,明明是她的儿子,为什么要帮着那个无能的已经是死人的刘皇后说话?为什么还要帮着她的孩子?
赵佑钧明明是她的孩子,可是现在他穿着太子服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却像极了那个死掉的皇后的儿子,赵佑吉!
王贵妃的火气就蹭蹭直往上窜,她眼中喷火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他怒吼道:
“来人,把他身上的这身太子服给我扒下来!扒下来!”
当中去太子的太子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王贵妃身边的首领管事大太监沈丰赶紧俯身轻轻对王贵妃说道:
“贵妃娘娘,您消消气。太子殿下是千金之躯,这太子服,是陛下所赐,扒不得啊。”
“放屁!”
王贵妃正在气头上,沈丰平时又是个阿谀奉承之辈,向来只说讨王贵妃开心的话。要不是这件事非同小可,要掉脑袋,他哪里会为太子赵佑钧出这个头?
可向来说好听的话的人,一旦说其不好听的话来,听在王贵妃的耳朵里,可就格外刺耳了。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沈丰的脸上,骂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告诫本宫?拉下去掌嘴五十!”
“娘娘!娘娘!娘娘我冤枉啊!娘娘!”
沈丰的哀嚎声越来越远,宫里的宫人们都屏气凝神,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大气不敢喘一下。
沈丰可是王贵妃身边最得脸的太监,连他王贵妃都说打就打,更何况别人?宫人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出错,让自己变成下一个沈丰。
王贵妃这里打了一巴掌,心里的气却并未消下去半分。她看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赵佑钧只觉得心如火烧,又气又恨。
“本宫怎么能养出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竟然不顾自己的母妃,而去讨好你的娴皇姐?”
“母妃息怒。”
赵佑钧叩首于地上,认真对王贵妃解释道:
“儿臣并非讨好皇姐,只是皇姐她重伤未愈,身体羸弱,所以儿臣才多加派了人手,想让皇姐安静养病而已。”
“养病而已?”王贵妃似笑非笑的看着赵佑钧说道:“那为什么,本宫去她宫中探望,却被你的人给拦下了?”
赵佑钧顿了顿,从地上抬起头,看了王贵妃一眼,咬了咬牙,闷闷道:
“太医说,皇姐需要静养,所以儿臣就下了命令。”
王贵妃眼中闪过一抹愤怒,脸上却分外平和了些。她将身体懒懒的靠进椅子里,舒舒服服的坐着,凉凉道:
“哦?下了命令?什么命令?太子手谕?”
她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盯着赵佑钧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