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团紧紧抓着桂圆和红枣两人的手,借着她们两人的力气稳住身形,喘息道: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你们放心,我没事。”
米团这几步路走的实在艰难,她的腿脚总是使不上力气,无论她多努力,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明白,自己的腿有哪里好像不太对,但是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她的剑上伤在腰上,怎么可能累及双腿?
她好不容易从床上挪到了椅子上,短短几步路,已是汗流浃背,衣衫湿透。她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对桂圆挥挥手说道:
“桂圆,帮我将头发再梳一下吧。红枣,你去衣柜里给我拿个素色的衣服换上。”
三个人费了半天力气,终于将米团收拾一新,她现在身着一身白色长衫,外罩淡蓝色的轻纱,头上戴了一朵白色绒花,权当是给爹娘戴孝了。
为米团梳妆完毕后,桂圆和红枣也换上了白色长衫,头上一样带着白色绒花。米团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们换装,心里不由佩服起这个余无一来。
他果然是想的周到,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想到了。他为她购置的衣裙,多为素色衣衫,绒花扶摇也很是素雅,为她爹娘送行正好。
主仆三人穿戴完毕,桂圆跑出去请来了余无一,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俞伯珺和坐在轮椅上的唐瑾。
三个人也都换上了素色衣衫,而余无一手上还推了一个和唐瑾坐着的那个一模一样的轮椅。
他一进门,就对米团微微一笑,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来来来,过来坐坐,保证你喜欢。”
而米团的目光则全部被唐瑾吸引了过去,她身子无法走动,眼睛却盯着唐瑾,将他从上到下细细打量,问道:
“小瑾,你怎么样?可好些了吗?”
这么多天不见,她对他最后的印象还是血人一般,而今天相见,他瘦了,可是精神却还好。只是,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悲悯和哀伤。
“我,很好。”唐瑾看着米团答道:“只是,唐瑾有负主人之托,未能守住米家上下,唐瑾……是来向主人请罪的。”
唐瑾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他的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米团,米团想要上前安抚他,可却身不由己,她实在走不了。
被晾在一边的余无一看不下去了,他毫无预警的将米团打横从椅子里抱起来,米团还来不及惊呼,人已经在轮椅上落座,余无一将米团的轮椅推到唐瑾的身边,然后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点了点头赞叹道:
“真是好轮椅,好手艺!”
站在唐瑾身后的俞伯珺受不了的将他拉到一边,对他连连使着眼色,而余无一则视而不见。
米团的心全在唐瑾身上,余无一的话她根本没听进去,她靠在唐瑾身边,将他上上下下的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双手,轻声问道:
“疼吗?”
“没事的,不疼。余老板医术精湛,我很快就能恢复了。”
米团点点头,转头看向余无一真诚说道:
“余老板,多谢了。你的大恩,米团没齿难忘。”
“哎,打住。”
余无一一伸手,截断住了米团的话,指了指窗外说道:
“感谢的话以后再说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如何?”
米团一看外面天色,果然已是月上中天之时,于是她便不再耽搁,由桂圆推着她的轮椅,一行六人来到了绣春楼外的小院子里。
米友仁和赵佑娴的遗体仍然被好好的装在袋子里,被掩藏在重重茅草之下。余无一和俞伯珺两人将茅草移开,轻轻的将袋子打开,米友仁和赵佑娴的面容便显现了出来。
皎洁而明亮的月光之下,米友仁和赵佑娴的容颜清晰可辨,两个人就仿佛睡着了一般,看的米团落下泪来。
她想要伸手再摸一摸她爹娘的脸,却被余无一制止了,余无一开口直截了当的说道:
“二老的遗体已经存放了一段时间,虽有我的药粉控制,但是只怕仍是带有尸毒。你身体现在重伤初愈,太过羸弱,不可触摸。”
米团听话的收回手,她静静的看着米友仁和赵佑娴的面容,脑中翻涌的全是他们聚少离多的画面。
上天,何等不公。明明,做错事的是别人,可是偏偏夺走了她的爹娘的性命。虽然刘肃和程九沉已经被她除掉,可是罔顾人命的凌霄阁,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米团的泪眼无声流下,她紧握手中余无一给她的那个装有化骨散的小瓷瓶,暗暗发誓:
“爹娘在上,不孝女米团,定铲平凌霄阁,以慰爹娘在天之灵!”
硕大的轮椅上,米团小小的身形因为难言的心痛而缩成了一团。她颤抖的肩膀,仿佛一根细线将唐瑾的心勒得出血。
他低下头,眼睛通红,嘴巴抿的死紧。都怪他,都是他的错!若是他能再强一点,米团何至如此?
米团深深的呼吸,擦干净眼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她拿出小瓷瓶,让桂圆将她往前推推,推到米友仁和赵佑娴的身边,将手上的化骨散慢慢洒在两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