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团尖锐的目光将周曙牢牢锁定,左甄棠的笔迹她并不认得,但是那信里的内容是外人绝不可能知道的细节,这让她不得不信。看来他们的猜测并没有错,左甄棠和刘肃果然沆瀣一气,只是这些绝密信件竟然会被一个燕国的故太子旧臣获得,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米团紧紧盯着周曙,寻找着他的破绽,而内心却更希望他所说的一切是真话。
并不是因为她对燕国公主的身份忽然产生了兴趣,而是现在的她,在越州实在是孤掌难鸣。玄甲兵比她早一步到了越州,绝不可能只在米家钱庄做一个埋伏,现在只怕整个越州都不安全了。如今她的功力又再度受损,不能再耽搁了,她必须立刻回玲珑棋谷。
她身上的伤很奇怪,她不知道身体里你的那股力量从何而来,为何而生。那股力量总是在她运功之时,反噬自身,让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长此以往,只怕她会自损而死。
可是现在虞美人和她在一起,之前她带着他,一方面是想要以他手上的银票寻找米家钱庄的所在,并由此找出米友仁所说的他所布下的暗桩,然而现在看来,显然越州的这家米家钱庄并不是。再找下去,只怕要花费很长时间,现在虞美人又受了伤,若是此时眼前这位周曙周大人当真是来帮她的,那么她就可以将虞美人暂时托付给他们照料,自己先回一趟玲珑棋谷,解决的身上的伤势再说。
只是这个周曙当真值得信任吗?
在米团审视的目光下,周曙显得从容而淡定,他毫不介意米团审视的目光,似乎早就料到米团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对米团一拱手,说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是再深的秘密只要说出来了,那就不是秘密。更何况,纵观四国之间,还没有东风客带不来的消息。”
俞伯珺?米团眉头一皱,莫非那日俞伯珺第一次来米府抢夺玉佩之时,背后的买家就是她眼前的周曙?
米团不动声色地接过话来,对周曙试探道:
“东风客至,送信归。没想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东风客,竟然是为周大人所用,在下佩服。”
听米团这么说,周曙哈哈大笑起来,他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对米团笑道:
“殿下真爱说笑,名冠江湖的东风客,岂是能于庙堂之上侍奉天子左右的人,我不过是花了大价钱从他那里买点消息罢了。东风客,从未让我失望过,只有一件事,他失手了,没有带回我想要的东西,可是却让我得到了比原本想要得到的,更好的消息。”
说到这里,周曙顿了顿,看向米团视线意味深长。
俞伯珺唯一失败的是什么?米团在心中想着,莫非是抢夺玉佩那次?那天,她和他早就定下了君子协定,她出高价买断所以跟米家有关的消息,以达到封锁的目的。如果俞伯珺当真像他称喏的那样,那么周曙就不可能得到消息。难道是,俞伯珺骗了她?不可能,她了解他的为人,她相信他。
于是米团笑了笑,她迎向周曙的视线,对他笑问道:
“周大人这么说,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连大名鼎鼎的东风客都搞不定?”
周曙笑了起来,这个小公主,果然没有她看上去那么简单。那件事明明是她一手促成,现在却还在这里不动声色的与他互相试探。很好,大燕的公主有应该有这样的头脑和能力。周曙心中对米团又多了一份肯定,于是他索性对米团倒出实情。
“那件事,或许小殿下也知道。当时我与东风客达成交易,花了大价钱让他去米府取回应该属于娴公主的云龙玉佩。可是过了好久东风客,给我带回的却不是玉佩,而是他败于米家少主之手,铩羽而归的消息。”
米团眉毛一挑,原来俞伯珺是这么交差的。不过这也无妨,毕竟他夜袭米府,她迎敌而出也合情合理,想那周曙应该找不出什么破绽才是。
可是周曙却看向米团,有些激动的继续说道:
“当他告诉我那玉佩所放置的位置的时候,老臣便知道那块玉佩定然就是娴公主的玉佩。”
“哦?”看着有些激动的周曙,米团不以为然的说道:“周大人连玉佩的样子都没有见过,就能这般确定了吗?”
周曙认真的点点头,十分确定的说道:
“小殿下相比对此事,知道的比老臣清楚。寻常人家,衣裳首饰,玉佩头冠都是放在一起的。可是娴公主的云龙玉佩却是被放在书房的暗道的机关盒内,又有小殿下亲自把守。若是块普通玉佩又怎么会这般严防死守?”
听到这里米团有些无奈了,那个俞伯珺,怎么能将玉佩放在机关盒里的事情告诉别人呢?真是的,她不过少说一句,他就给她说出去了真是无语!可转念一想,俞伯珺是何等聪明的人,他难道不知道玉佩放在机关盒里的不寻常?他行走江湖,贩卖消息多年,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应该是比她更加清楚,可是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了出去,就差敲锣打鼓了。他这么做,只怕不是无心之失,而是故意为之。一方面,履行和自己的承诺,另一方面,也好在周曙面前交差。
这个家伙,倒是会讨便宜会卖乖。
米团在心中将俞伯珺鄙视了一遍,然后对周曙淡淡说道:
“原来是这样,周大人或许多虑了。这块玉佩之所以会被放进机关盒,不过是我的一个小游戏罢了。只因为我从小就喜欢机关术,所以我爹就找来巧匠,为我制造了一些机关盒给我解闷。所以在米府,放在机关盒里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米团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却让周曙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看向米团的眼中多了一抹疲惫,他不再说话,走到桌子边上,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似乎是在思考,又或者只是沉默。他不说话,米团便也不再开口,房间内一片寂静。良久,周曙转过身来,看向米团对米团笑了笑,说道:
“老臣知道,殿下忽遭横祸,心中对万事万物都怀有戒备。这,老臣明白,说到底,这是老臣的错,是老臣救驾来迟,让小殿下受了如此惊吓,让娴公主客死异乡。这,都是老臣的过错。”
周曙的声音低沉而压抑,痛苦沿着他脸上的褶皱蔓延,加深了他眉间的沟壑。他重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