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曾问过许多街坊邻居以及客栈里的帮工,他们都曾提到过你娘的性情古怪,骨骼健硕力气又很大,从背后看来尤其是背影简直就犹如男人,与她的贴身婢女更是举止异常暧昧。你爹曾经因此跟她吵过架,但是奈何你爹的体格瘦小,被你娘打了一顿,甚至自此她就从你爹的房间里搬了出来,从此就与你爹分了居。之后,你娘更是肆无忌惮的与那个婢女常常在一起,时时在一处,甚至都不避人了。许多人都曾见过你娘与那个婢女两个人,亲亲热热地相互依偎甚至是互相喂食。”
张子奇被两个衙役使劲按住了,犹如困兽,却还是强行地要挣扎,他恨不得马上就冲上前去像野兽一样将郑蘋萍顷刻间就撕咬得粉碎:“你胡说!不是这样的!没有!没有!都是你一个人在胡说八道的!”
郑蘋萍看到自己甩出去的那一根针已经扎到张子奇的心里了,到了这时候这个张子奇才露了本性。现下也惟有直接放大招,激怒他,才能让他露出真面目了。
于是,郑蘋萍就专门挑了那些让人难堪的重话来讲:“张子奇!你还要再自欺欺人吗?谁让你娘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和那个婢女都不肯避人?可是有许多人许多人都是见到过了的!你不知道,有多少见过的人,都在背后对着你们张家指指点点的吗?你当真不知道吗?那你尽可以抬起头来看一看,你看今天来围观的这些人里,有多少都是心里明知道你娘和那个婢女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却藏起来在背地里偷偷地笑话你跟你爹的呢?他们都笑话你爹被一个婢女戴了多年的绿帽子!更是笑话你是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生的儿子!”
张力听了这些话,好像极痛苦,双手捂住耳朵冲着郑蘋萍大吼:“够啦!够啦!你别再说啦!不要再说啦!”
张子奇却像是失去了理智的困兽,不停地挣扎着就要朝郑蘋萍扑过来:“死!你去死!你给我去死!你该死!我要杀了你!!”
两个衙役已经按不住他了,泰安郡王赶紧让身边的两个随从也过去帮忙,张子奇被四个人强行地按在了地上,嘴里却是不停地咒骂:“不要脸!两个都是贱人!当真的不要脸!作贱了自己也就罢了,还要来糟贱我爹和我们张家!害得我们沦为了全镇人的笑柄!日日都被别人耻笑!我既然跟我娘争执的时候失手将她砸死了,又怎么会让那个贱婢活着呢?这样的两个贱人,难道还不应该死吗?哈哈哈哈哈!她们是死有余辜!两个人都是死有余辜!”
这个时候,县令已经在后院的果树下找到了那个被埋了起来的秤砣并将它带了回来,交给了泰安郡王了。
泰安郡王将那个秤砣拿到眼前仔细一看,那个秤砣有一处细小的接缝处,沾染上了泥土但是兀自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已然是凶器无疑了!
泰安郡王便对县令道:“吕大人,你将这个物证好生看管起来,等一下到衙门里,与那两具尸体身上的致命伤做比对。再确定一下这个是否就是凶器?”
县令毕恭毕敬地答道:“下官遵命!”
原本嗓子就疼,疼到像是有许多的针在密密地扎着,疼到每咽一下口水都疼,郑蘋萍又强撑着说了这半天的话。这时却是不由自主地咳嗽了起来,咳着咳着,不由地带出了一口痰,再一看,那痰里尽都是血丝。
泰安郡王看见了,吓了一跳。不容分说地就赶紧让郑蘋萍回去休息。反正这个案件到了这里已然是已经真相大白了。不需要郑蘋萍再来耗费心力,过度地使用她已经受伤了的嗓子了,剩下的事情尽可以交给官府去处理了。
郑蘋萍被泰安郡王推着往楼上走,但是她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对泰安郡王说:“再等我一下,我剩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他们。”
泰安郡王听郑蘋萍这样说,便停下来,在身旁候着她。
郑蘋萍转过头来问张子奇:“你口口声声说你娘跟她的侍婢,她们两个死有余辜!就算是如你所说的她们死有余辜,但是我跟屠三呢?我们俩跟你们父子无仇无恨的,连认识都谈不上。你们又为什么对我们起了歹心?竟然恶毒到趁我们不注意,将我们两个从背后敲晕,又拖到了那没有人会去的旧宗祠里,再放火烧宗祠。想让我们葬身火海?!”
张子奇已经是几乎癫狂了:“反正杀了人就都是要偿命的!既然我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那我就再多杀两个,又有什么差别呢?反正都是死罪,我又只有这一条命赔!
我们是无冤无仇的,可是谁叫你要来查老子的这个案件呢?还真的查到了我们父子的身上来了!竟然还让你查到了一些关键的证据链,也查到了那两个贱人头上的伤口是被客栈里那杆大秤相匹配的秤砣砸的。只要被你们找到可以与那伤口完全吻合的秤砣,那也就基本上可以定我的罪了。那我岂还能留你?”
郑蘋萍良久无言。接着默默地转身上了楼。
事情到了这里总算是真相大白,可以告一段落了。可是,在这样的一场亲情和伦理悲剧里,终究是没有半个赢家,全部都是两败俱伤!
在这出人间悲剧里,肇事者有肇事者的无知,掩盖者有掩盖者的冠冕,出逃者有出逃者的无奈,围观者有围观者的理由。人类很少觉得自己的人性里面有恶。因为不管是在哪种时候,人们都还是可以为自己找到人性的出口点,来为自己开脱。只是,最后终是只能落得一个众生皆苦,满目疮痍!
恶有万千种形态,而杀人的,总归是对生命的极端冷漠,对他人的,也是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