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我立得,我说废才废,我没说废,谁敢说废?掌嘴!”玉静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请罪,阿姨挥了挥手,即刻行刑。
殿外,立即传来响亮的耳光声,阿姨望着院外,冷冷的说:“如此多嘴多舌,当杀鸡儆猴!废立一事由我裁夺,她还要替我拿主意不成?你不满意蓦秋做花童就罢了,千红楼三千女子,还怕挑不出个姑娘陪衬你?”
“晚辈不是这意思……”冯栖梧不忍的望向院外,她的心腹正在被人抽耳光,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是怎么了?”院外传来一阵疑问,循声望去,季婉珠正快步走来,一进门,先是一愣,而后对阿姨说:“晚辈来送上个月的账本,却不想您正忙呢!”
阿姨犀利的眼神扫过大殿,指着那盏灯说:“都是这东西惹的祸。有人指证蓦秋私藏春宫灯,秽乱教坊,败坏门规。”
季婉珠见状,走上前拾起春宫灯观察了一番,便又笑起来,“这怎么可能会是蓦秋妹妹的东西?这做工,精雕细琢,这灯架和手柄,还是上等的沉香木,灯面也是上等蜀锦,价值连城,她一个新来的小姑娘,焉有机会得到这东西!”
我吃了一惊,慌忙查看灯笼的木材和锦缎,木材质地细腻,色泽漆黑,散发着浓浓香气,绝非普通的桃木梨木,灯面上的锦缎更是光滑细腻,色泽如珠,比我穿得丝绸还轻盈,非权贵之人不能有之!
“这也不一定呀,万一是柳姐姐出去买得呢?”灵姒问。
季婉珠轻轻一笑,如红梅绽放,“我负责账目,每人手中有多少钱,我一清二楚。柳蓦秋自来教坊,就被罚去两个月之俸,其实要鉴定这盏灯属于谁,也不难,坊中的每一样物品,皆记录在册,怎么名贵的宫灯,查起来也不难。她若存**之心,也不至于提着一盏灯满世界乱跑,万一被人撞见,如何解释?”
殿内一片静默。婉珠三言两语,就令人低了头。
阿姨望向楚妍姑姑,意味深长,“你现在相信了吧?不要听风就是雨,这盏灯,极有可能是栽赃嫁祸,好比上次的五石散,皆属贵族消遣,蓦秋一个南方女孩,初来乍到,怎有这资本!”
秋风吹起殿前风铃,叮铃叮铃,悦耳动听。
楚妍姑姑起身,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抬脚将灯踩得稀烂。“还不快拿烛台,把这脏东西烧了!”
火苗顷刻间吞噬一切,灯面上赤裸相拥的男女也很快化为灰烬。
我正要起来,楚妍姑姑忽又怒吼:“即便这盏灯不是你的,但你没有及时销毁,反令一众姑娘亲眼目睹,也是你的错!”
我抬头,不卑不亢,“晚辈也想及时销毁,但今早天不亮杨婆婆就来清雅阁大闹,跟一早听了风似的。”
“好,你有理,你牙尖嘴利,但这三个丫头身负重任,却没有约束好主子,依照坊规,就该挨打!”
看来不与之硬碰硬是不行了,上次打了我,这次又要打我的侍女。杨婆子今早已将她们重打,已经够了!
“姐姐你快看,才几岁的小毛丫头,就敢犟嘴!”霍楚妍见压制不了我,扭头跟阿姨告状,阿姨轻叹,“此事就此作罢,谁也不许再提!”即挥手遣散众人。
路上,雯晶和雯丽从后面追上来,关怀倍切,嘘寒问暖,雯晶笑嘻嘻说:“恭喜妹妹沉冤得雪,方才种种证据对你很不利,好在阿姨明辨是非,没有听信谗言!”
雯丽也信誓旦旦的说:“妹妹,刚才碍于身份,我不敢擅自开口为你求情,但我坚信,你是清白的!”
素日里,你唐雯晶张牙舞爪,没一个人吵得过你,怎到了关键时刻,反而蔫了呢?还有许雯丽,你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即起一番狂涛骇浪,这会子,又来嘤嘤咽咽?什么姐姐妹妹的,刚才在殿上也没见你们挺身而出,一见我无罪释放就又是妹妹了!
此时,季婉珠翩然经过,一袭梅红色拖尾长裙富丽鲜艳,我追上去,“多谢姐姐仗义执言,若非您发现那盏灯的蹊跷之处,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微微一笑,颀长的眉毛浓若弯刀,“举手之劳,伸张正义本是天理。”
“恭送姐姐。”我立于门口,目送她穿过狭长的巷道渐渐走远,英英一身红,铮铮一股胆。
“终于能松口气了!”玉簪捂着胸口,倚在墙边。
我拉着她们飞快的穿过胡同,回清雅阁议事。
从昨晚我们捡到灯笼,到今早被揭发私藏秽物,一连串动作,似早有安排。
“会是谁做得?”玉簪不懂。
玉阶说:“瞧刚才的样子,与灵蕉、灵姒、玉静脱不了干系。灵蕉与灵姒舞技出众,却未能当选新一届神都七艳,心中必有不甘,只要您下台,神都七艳的位子非她俩莫属。可是您与玉静,又结了什么怨?”
我暗自苦笑,她毁画一事,我至今守口如瓶,她却步步紧逼,不曾罢休。事已至此,我无须再为之保守秘密,所以一咬牙,将她的所行通通讲了出来。
“难怪,她想发设法要置您于死地,原来是有把柄在您手里!”
“您没借此要挟她,她倒反咬一口,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我静静听着她们的感叹,心中一片凄凉。早知玉静诡谲,当初就不该姑息,直接扭送交至姑婆处理,以免后患无穷。
其实在我与她的嫌隙之中,有一个人占据举足轻重的位置,那就是刘炀禾。若非她当面是人,背后是鬼,我与玉静,或不至于势成水火。
纤迢不过是傻,易被人利用,傻的人不可恨,可恨的是套取傻人的话,挑拨离间,搬弄是非之流。
今日之事不论是谁栽赃,我都不会再浑浑噩噩,姑息养奸,姐姐妹妹,对于这些恩将仇报之人来说,只是一个称呼,不是交心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