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连亘,满目苍茫,远远地望去,苍冥山在云雾缭绕中,雅趣盎然,像一幅巍峨迤逦的泼墨山水画。
尽管这马车简直要将我的三魂七魄都颠去了一半儿,眼前的壮美广阔之景,仍是让我由衷地感到心旷神怡。
“阿姊,别看了,”岁寒靠在马车的另一头,懒懒地道,“天色尚早,不如趁着路上打个盹儿,不然待会儿上香的时候,方丈一诵经,你定是要睡得跟猪似的。”
如今岁寒在桑苑中的身份是我的义弟,娘亲向来仁慈心善,得知了他的身世后,十分怜惜,也便由着我将他留在了身边,对外则称是她身边淑嬷嬷的亲孙子,因着家道中落这才无奈送了来。
我睨了他一眼,这毒舌的小兔崽子,遇上我这么个被偷了钱袋还不计前嫌收留他的阿姊,也不知是修了几世的福分!
“你才是猪呢,睡你的吧——狗!蛋!”说完这话,我满意地看着他的小脸由红转绿再变紫。他闷闷地翻了个身,拿背对着我,不再作声。
说起这“狗蛋”,可颇有一番渊源。记得那日我随口问道:“岁寒啊,既然你现在这个名字是城西书院的老夫子给起的,那你来到凉川之前,你的养父难道就没有给你起过名字?”
他当时便也是这样一张小脸红了绿,绿了紫的,支支吾吾老半天,才不情不愿地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狗蛋。
......
此行的终点,是苍冥山上的雾隐寺。
“据说啊,那位无所不通,无所不晓的得道高僧——风眠法师,便是栖居于此。”锦葵眼睛发亮地道,“世人皆传,若是能得风眠法师的一番忠言点悟,日后的人生定能顺风顺水,少走弯路!不过,这雾隐寺每年慕名而来者无数,然真正能见到风眠法师本尊的,可谓是屈指可数,寥寥无几。”锦葵说完,不禁一阵唏嘘。
不过是个神棍罢了,哪有传说的那么神奇......
我靠着马车上的软垫躺了下来,从帘子那掀开的一角,望着外面澄净的天空出神。
我始终相信,人的命运啊,从始至终,都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话说回来,我们来这雾隐寺,可不是为了寻找那劳什子高僧,而是来为元宵后的出海,上香祈福。
出海这事儿,素来是由父亲亲自出马。
可前些日子,三夫人已将腹中孩儿生了下来,是个小少爷,取名子晟。
如今的姜府之中,本就有着怀有身孕的二夫人,再加上这个刚出生的小少爷,一时间,上上下下都忙的不可开交。作为一家之主,父亲更是不好在这种时候离开了,故而元宵节后的出海,便由我这个嫡长女代为行之。
这便是父亲交予我的任务。
他说,此番必须有一个姜家的人随行,才能镇住场面,让人信服。至于这个人为何会是我,他不说,我却是清楚的——
此次出海,既然是先生为惩治海贼,使出的空船之计,那便是以身诱敌,自然少不了凶险……何其可悲,我竟成为了父亲手中,一枚最可有可无的棋子!
我闭了闭眼,安慰自己道——
只要有先生在,我便什么都不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