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门侧缓缓出现一人。
正是鸢尾。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目光中却分明有暗潮涌动,她直勾勾地盯着先生,声音冷静非常,“你如何知道是我?”
先生轻笑,“鸢尾,乃是你的丈夫燕随风为你取的名字,在此之前,你作为一个无名孤儿,被淮州一个小型马戏班收留教导,作高空表演。八年后,戏班倒闭,你跟随那里的管事阿婆搬往俞县。”
先生语气平淡地说着,我在一旁默默地关注着鸢尾的表情,她的眸中充满了惊愕,红唇紧咬,一脸倔强地望着他,“你调查我?!”
他不置可否,只轻描淡写地揭开那些陈年的过往,露出她鲜血淋漓的伤疤,“翌年时逢雪灾,粮储告急,又遭当地霸主剥削,管事阿婆,被生生冻死在雪地里。”
我蓦然一惊,早听鸢尾说她阿婆去世之时,我还以为是寿终正寝,未曾想,竟是这般。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抓着门边原木,似要将指甲捏碎一般。
“尔后,你便于街市行窃为生,直至遇见当时来俞县查案的大理寺卿,燕随风。燕生性正直坦荡,念你孤苦无依,将你带回府中教化,也使你的生活从此步入正轨。”
鸢尾命途多舛,自小便尝尽了颠沛流离之苦,识尽世情冷暖,此乃不幸;可她又是幸运的,在那样一个绝望的境地里,她遇见了自己一生的良人,挚爱,燕随风……
“其间,因你轻功高绝,协助燕侦破不少疑难案件,朝夕相处中,情愫暗生。五年后,燕排除众异,娶你为妻。”
鸢尾发出一声冷笑,“仅凭这些,你怎能断定是我偷了浴魇丹?”
“其一,浴魇丹保存隐秘,守卫周全,唯你具有将其盗出的经验,与能力。”先生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其二,燕随风的失踪,使你对朝廷产生了极尽的怨恨,你不甘心让浴魇丹落入宫中,落入皇帝之手。”
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她,“当然,在你不打自招地找上门来之前,以上一切,都只是在下的猜测罢了。”
“你!”鸢尾对他怒目而视。
“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十分的疑惑,不知鸢尾姑娘可否当着众人的面,解释清楚?”
鸢尾很恨道:“什么事?!”
“你的画——”先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低低地道,“为何会出现在囚禁老城主的暗室入口?”
她的画?!
堀室的墙壁之上……
雪原中,面目模糊的老人……
是了,那就是她的画呀!画中之人,就是她的管事阿婆!脑海中的一切悉数浮现,并逐渐清晰了起来:天空中没有下雪,而老人已经冻死了,可纵使徒然,在她的画儿里,她还是执拗地为她撑起了一把伞。
“鸢尾?!”苏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双手紧攥成拳,声音隐隐发颤,“这些事,都是你做的?是你害了老城主?”
她没有回应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先生,紧抿双唇,半晌,淡淡道:“你真厉害。”随后,她将目光缓缓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倏然间笑了起来,“没错。是我,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