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空间里只有机械运作的声音。电梯内部像镜子一般，能够清晰映出自己的影子。

顾棠看着自己的镜像，头发有些凌乱，用头绳扎起来，高高的束在脑后。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这两天她睡得并不好。

一分钟，两分钟。

顾棠在心里默默计时。

在两分半的时候，电梯骤然减速。顾棠抓住旁边的扶手稳定重心，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依旧被急停的电梯几乎抛起来。

地面。

电梯门轻轻振动，随后在顾棠面前缓缓打开。自然光线很充足，顾棠一时间没有适应，眼前模糊了几下。

门口站着两个执勤的军人，看到顾棠的第一时间愣了一下。

怎么是个女孩子？

不过顾棠神情严肃，穿着非常正规，两位执勤人员倒是没有怀疑顾棠的身份。

“请您出示身份证明。”其中一人开口。

顾棠抬起右手手腕，允许对方扫描自己的芯片。在等待扫描结果的时候，她开口询问，“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情况不太乐观。”其中一名军人摇摇头，“那艘坠毁货运飞船上似乎带了某种致命病原体，现在E-5小行星已经被全面封锁，禁止所有人出入。”

“军方不会再派人来吗？”顾棠问。

“因为目前还不清楚这种病原体的传染方式，为了保险起见，目前上级只会向E-5小行星空运投放物资。”

滴的一声轻响，检测结果出来了。两个人盯着结果，面面相觑。

“上、上将夫人……”谁会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不大的女孩就是陆长昇上将暴怒的源头，下了死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的对象……

“抱歉，刚刚是我们礼数不周，多有得罪……”

顾棠也没想到这个身份竟然这么好使，请咳一声，点了点头。

“你们在地表有没有信号发射基地，我想联系一下陆长昇上将。”

“当然，请您跟我来。”

事实上军方的地上基地就在这架电梯不远处地势稍高一些的地方。里面有大概一二十个军人，还有两个医用帐篷。

在艾尔亚斯，一艘军用侦察机里面大概有30个左右的军人。这次事发紧急，很有可能降落在E-5小行星的只有一架先行侦察机。

顾棠一路上都在仔细观察，这相差十个的军人去哪儿了。

结合到她在地底基地里看到的病床上的几个……得出的结论大概是一部分被咬了但还活着，另一部分应该是当场死亡。

“通讯设备已就绪。”

应该是为了防止E-5小行星上面的人通过网络向外界传播负面影响的消息，所以目前整个E-5小行星的信号都被全面封锁了。

顾棠熟练的输入一串代码，那是陆晟的信息代码，能够直接联系到他本人。

悬浮屏上浮现出模糊的影子，但是因为信号极其不稳定，影子过了几秒钟就消散，变成了雪花。

“这里是K47号军用总指挥舰，我是E-5小行星专项行动的总指挥官，陆长昇。”

熟悉的声音传来，像是很久没睡好了，声音有些沙哑疲惫。

顾棠久久没有说话。

双方都沉默了，过了会儿，陆晟似乎按耐不住，开口，“E-5小行星驻军总部，有什么消息要报告吗？”

眼看着上将已经不耐烦了，但是上将夫人还是没有开口说话。旁边的军人忍不住开口：

“报告总指挥官，这里是E-5小行星驻军地面总部。呃……上将，夫人有话要跟你说。”

“夫人？”陆晟的声音明显愣了愣，“棠棠？”

顾棠似乎从刚刚那种失神的状态中缓了过来，听到呼唤开口，“……是我。”

“棠棠，你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放心，现在局面基本已经控制住了。你好好的跟着他们，不要靠近感染源。”

似乎是触碰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开关，刚刚还沉默寡言的陆长昇上将开始说个不停。迫切的态度让人简直相信他可以从悬浮屏里钻出来。

“我没事。”顾棠想起自己联系男人的真正目的，但是考虑到归根结底一直是自己的猜测，她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你找不到研究方向，或许可以把&-病毒和这次事故联系起来。”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

因为几年前达米安的那次事故，&-病毒被大多数人所熟知。但是那次事故并没有造成大范围影响，所以多数人并不清楚&-病毒的恐怖。

“好。”

没有问顾棠是怎么知道的，也没有问顾棠之所以这么猜测的原因。男人一口就答应下来，身为总指挥官的谨慎被他吞下了肚子。

顾棠相信，以男人的能力不会这么轻易下定结论。他一定会让所有人都满意。

“还有一件事，也正是我这次从地下回到地上的目的。”顾棠转头对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军人们说，“&-病毒的特性之一是通过体液传播，这种病毒会不可逆转的毁坏大脑。如果我没猜错，那些受伤的军人应该是没有任何防护就进入了地下基地。”

然而地下基地里还有几百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军人们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如果真的如顾棠小姐所说的……那么那几百个人的性命……

“可是夫人，没有上级的允许我们没有权利将已经被保护起来的民众私自撤离。而且就连您自己也不能确定您口中的消息百分百正确，不是吗？”

军人的天性是服从命令，显然顾棠还没有达到能够说服所有人的程度。

“是，这正是我联系陆长昇上将的原因。”顾棠深吸一口气。

她早在说出这些话之前就已经想过自己可能会面临的后果，谁会相信一个一直生活在和平日子里少女的胡言乱语呢。

就像上辈子的末日，那些第一个吹响号角的人，往往面临着惨痛的下场。

被言语攻击，不信任，被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