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案子,沈小娘子有何高见?”任秉义温和地问道。
于奔的案子之所以会被任秉义拉出来重审,一方面是因为案子的证据的确不严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于奔家里有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
这老妇人三天两头在府衙大街上哭天抢地,日子久了,于奔的案子便多了些风言风语。
有人说,案发当日,于奔明明在家中照料那已经瞎了的老母亲,怎会出现在西郊去盗窃杀人?还有人说于奔最是老实,平日里就连杀鸡宰鸭那都是不敢的,更别说杀人了。
沈轻灵手指点在桌上,沉吟一声,问道:“案发当日,你穿的是什么衣服?”
跪着的于奔其实已经有些死气沉沉了,他在大牢里待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对明日失去了信心,左右不过是什么时候死,早死说不定还少受些煎熬。
故而这听到问话,他一时间还没反应得过来,直到衙役走过来喊他,他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仰头去看堂上任秉义。
“是她在问你。”任秉义指了指沈轻灵。
沈轻灵又问了遍:“案发当日,你穿的是什么衣服?”
于奔回想了一下,嗫嚅道:“就是那件衣服,那件缺一角的,小的也不知道那衣服是什么时候,在哪儿被割破的,等后来有官差老爷找上门,小的才知道出大事了。”
缺的那一角,可不打更人喉咙里的那个。
“你当日做了什么,还记得吗?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试试。”沈轻灵循循善诱,目光转望一旁的文书吏,示意他做好记录。
时隔三年,于奔说起当日的事,与曾经的卷宗相差不多,想来过去三年中,他或是被迫,或是主动,都已经回忆过无数次了。
两份口供最后呈到沈轻灵面前时,堂下于奔已经泪流满面了。
任秉义一直在观察沈轻灵,从神色到举止,无不细细琢磨。从自家二儿子与三儿子送来卷宗起,任秉义就对这个姓沈的小娘子上了心,等到大儿子将那归类的法子递到正堂时,任秉义几乎是立刻就请下属过去接人了。
如此人才,还管她是不是女人,是不是有所图谋?单是那缜密分析的心性,就值得任秉义一个礼贤下士。
况且,任秉义对自己有把握,自认为可以驾驭此等贤士。
“你说你辰时出门干活,申时才回,且回到家之后除了去过一趟城东市集外,再没有出门。”沈轻灵点在口供上,一件事一件事拆开了问,“但在你的母亲的口供中,酉时她小憩了些时候,这当中,你在做什么?”
于奔带着母亲住在城东的老破坊间,而从城东赶往西郊姜家,至少需要整整一个时辰,单从时间上来说,其母亲的供词足以给于奔洗清嫌疑。
然而他们之间是亲人关系。
在李朝律法上,亲近之人的供词是否可信,还取决于审理的主审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