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楼的胆都快吓破了,他既没有想到身边这女人反应能如此迅速,也没想到平日里的浪荡子居然有了正形,还上来就是一脚。
即便认清了现实,方楼也说不得。
“不说?那我换个问题。”沈轻灵将方楼双手反剪在身后,冷漠道:“尸体眉骨、喉骨断裂,除此外,没有其他明显外伤,此种伤况,一般出现在什么情况?”
刚才任秉义也问了这个。
事实上,一开始正是吴卯身上的伤,让当时府衙的衙役与前任知州误以为凶徒乃吴卯相熟之人,毕竟这样的伤,只有在正面与吴卯接触时才会留下。
且因为案发现场与吴卯的身上都没有留下打斗痕迹,所以更加肯定了这是一起熟人动手的凶案,一击毙命,不留多余的痕迹。
于奔做不做得到这样的事,前任知州是不在乎的,尤其在那衣袍碎片出现之后。然任秉义在乎,他所坚持的公义也在乎。
“你若老实交代,府衙可保你和你的家人平安。”任秉义看出方楼的犹疑,大方地给了他句来自知州的保证,“以你的胆识与本事,你的确做不到杀人,但你未必无辜。若你现在不交代,他日府衙查明原委,你也难逃罪责。”
扣着方楼的手,随之收紧。
方楼打了个哆嗦。
“你的母亲与妻子都在化州吧?她们老的需要赡养,夫人需要日常用度,孩子需要送去学堂,每一笔都是不小的开支。”沈轻灵一开口,便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可你在改元元德那一年辞掉了仵作的差事,进而在扬州开起了豆腐摊子。”
时人多瞧不起仵作这等与死人打交道的手艺,只是仵作算是府衙里俸禄偏高的,所以久而久之,仵作就成了世袭的营生,父死子替,鲜少有人中道而止。
吴卯这案子疑点丛生,也难怪任秉义会将这案子揪出来重审。
经过漫长的犹豫,方楼总算开口了,“是杜、杜衙内……是他给我钱,我辞了仵作,也是他给了我那个麻袍碎片,让我塞去吴卯的喉咙里。”
扬州有两姓。
一姓上官,二姓杜。
上官家世代簪缨,即使是在汴京,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而杜家则是巨富。杜家以粮商起家,做大之后在汴京买了官,又在扬州开了数家酒楼,如今扬州最大的酒楼云烟阁,就是杜家的家产之一。
沈轻灵知道方楼说的应该是巨富杜家没跑了,只不过这杜衙内指的是谁,作为外乡人的她并没有头绪。
等她抬头去看任韶春,任韶春忙点头解释:“应该是杜承烨了,能在扬州这么无法无天的,杜家只有这么一个。”
能从任韶春嘴里得到一个无法无天的评价,沈轻灵想,那位杜承烨怕是个相当离谱的人。
“继续。”任秉义亲自提笔,边听边记录。
方楼吃痛地哎哟了声,意图从沈轻灵的桎梏下脱身,在发现自己无法挣脱后,转而委屈巴巴地求饶:“大人,小的真不知道旁的,小的只负责拿钱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