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的事接踵而至,可沈轻灵至今未能从中窥得一星半点的真相。
“在下的兄长柳修武……他是在承德八年时,赴京参加贡举时失踪的。”看沈轻灵不为所动,柳修文便耷拉下眉眼,娓娓道来,“兄长许是想省些盘缠,所以一路都没有去馆驿留宿,只在郊野处落脚。刚开始还有不少乡谊见过他,他也时不时会传些信回扬州。”
真正让柳修文意识到兄长下落不明的,是开贡举前的几天。
彼时贡举士子都需要在礼部落册,同行同乡大多都在同一册上,几个与柳修武相熟的人有心留意,却并未发现柳修武的名字,这才在写信回家时,顺带提及一二。
其后,柳修文从乡谊处得知兄长并未去礼部落册,又月余都未见到兄长回信,这才紧赶慢赶地收拾行李,匆匆赶往了汴京。
一去,便是好几年。
父母盼啊盼,到底没能盼回柳修武,于是只得先唤回二郎,也算有个儿子相伴晚年。
“你是说,府衙里有人知道柳修武的去向?”沈轻灵截断柳修文的回忆,问道。
柳修文点了点头,说:“当年在汴京的几个乡谊曾见过一吴姓书生与在下的兄长有过来往。这几日在下回到医馆,再去联系那些旧人时,他们说那吴姓书生现如今是扬州府衙的法曹大人。”
“你找他?”沈轻灵有些不懂柳修文为何到客栈来找自己,“若府衙不给进,那你大可以去这吴法曹的家中等候,何必来我这儿。”
闻言,柳修文苦笑一声,坦白道:“去了,若不是发现法曹大人几日不归家,在下也不会冒险去府衙门口求见。可如今府衙里像是在办什么大事,如在下这样的闲杂人等别说进去了,就是在门口徘徊,都要被揪起来问询一番。”
沈轻灵听到这儿,知道柳修文大概是看到自己出府衙,才巴巴赶过来的。
“家中老母病危,若能尽快找到兄长,也算是了了她老人家的一桩心愿。”柳修文说得双眼泛红。这些年他四处奔波,最终却只是一场空,叫他如何甘心?
“法曹吴云生,扬州人,好像是同进士出身。”隔壁的任韶春找映秀借来纸笔,嘟嘟囔囔地写下自己记得的讯息,“几年的?好像是承德九年。初时为……钦州,对,钦州助教,后迁扬州法曹。”
写完,任韶春递给映秀,让她去交给沈轻灵。
这厢沈轻灵还在斟酌柳修武失踪代表着什么,映秀便叩门而入,将叠好的纸递到了沈轻灵面前。沈轻灵拆开一看,看到任韶春那如狗刨的几排大字,不由地闷笑出了声。
“沈二娘子?”柳修文久等不到沈轻灵的回应,自是慌张无比。
“无事。”沈轻灵忙将纸重新折好,敛眸掩去笑意,说:“这事我先应下了,待会儿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会让映秀去知会你,你留一个地址给映秀就好。”
守在门口的映秀非常机灵地走到柳修文身边,将纸笔托举到他面前。
“如、如此轻松?”柳修文惊诧于沈轻灵应允的态度,怔忡了好一会儿,才急忙接过纸笔,结巴道:“多谢沈二娘子,当日城门口,是在下忘恩负义,在下心中愧不敢当……”
“好了。”沈轻灵起身,一掌轻拍在柳修文肩头,弯眸道:“小民立世本就该谨而慎之,你见那杀人不眨眼的邪魔骤然出现,害怕亦是正常,我能理解。”
看到柳修文那宛若裂开的表情,沈轻灵毫不遮掩地大笑了几声,兜袖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