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承余站住脚,不动了。
这明晃晃的坑在面前,杜承余不敢托大,只背手站在原地,说:“沈小娘子有意思,如此宝物居然信手把玩,想来非富即贵呀。”
一旁的家丁窸窸窣窣跑到他身边,低声劝道:“六郎君,还是莫要争闲气的好,这铺子若再抬价,您回去了难交差啊。”
家丁的声音并不大,周遭也没人听到。
可沈轻灵就像是长了顺风耳似的,开腔附和:“杜小郎君,这铺子对您来说,价值不大,您还是收手吧。”
接着,她就直接将价格抬到了一百五十两。
如此豪气,在场众人竟是跟着起哄,抚掌叫好,颇有将杜承余架在火上烤的意思。
也是,寻常时候大伙畏惧杜承余,不敢当众忤逆,可现在不过是看会儿热闹而已,便是杜承余有心找茬,也找不着可以开口的点。
“你!”杜承余气得满脸的横肉都在抖。
家丁还想要劝说什么,结果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杜承余一脚踢开,跌在了地上。
他微抬下巴,眯了眯眼睛,对沈轻灵说道:“价值大不大,不是你说,而是我觉得!今日我便是要定了这铺子,两百两!”
衙役左看看,右看看,神情为难。
沈轻灵不遑多让,抬手说:“三百两!铺面所在的地方衔接瓦肆和主街,以我看来,是极好的地方,所以还望杜小郎君莫怪我紧咬不放了。”
也许刚开始时,杜承余的确有为自家酒楼减少一个竞争者意思,只是这越往后,出价就越是失控,最终也就只剩下了意气之争。
五百两是个关键点。
先喊到五百两的,是沈轻灵。
“这是我在扬州的另一处宅子,五百两加上这处宅子,可能断了杜小郎君的念头?”说完,沈轻灵将地契取出来,平摊在了衙役面前。
说实话,杜承余其实每一次都觉得,自己已经压到了沈轻灵崩溃的边,可这小娘子居然每次都能生生咬牙,强加上几十两!
着实可恨。
想到这儿,杜承余转眸看向那张略有些褶皱的地契,又看了看沈轻灵故作从容的脸,顿时心下了然,明白五百两恐怕是沈轻灵真正的极限。
沈轻灵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并轻轻颤抖着。
“沈小娘子很紧张?”杜承余从怀中取了折扇出来一打,悠哉游哉地说:“听说沈小娘子当初在府衙堂上口若悬河,好不潇洒,这时候怎的偃旗息鼓了?您应该长篇大论说得我哑口无言才是啊。”
果然图穷匕见!
既然杜承余知道沈轻灵在吴卯案里出了力,那么杜家其他肯定也是知道的,也就无怪乎杜承余会如此怨恨她,上赶着找她麻烦了。
“杜小郎君误会了。”沈轻灵侧身一礼,将手背在身后,“杜小郎君要这铺子着实无用,不妨割爱,在下必然感念于心。”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谁才能拿下这间平平无奇的铺子。
谁知就在衙役准备收下沈轻灵递来的地契时,杜承余突然扬手一拍衙役面前的桌子,扬声道:“一千两!小爷我今日势在必得,看谁还敢加价!”
随他话音落地的,除了衙役敲下的锤子,还有沈轻灵手里的那枚羊脂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