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着岔,从沈轻灵手里抽了几根拓片出来后,小声念道:“章华公主有孕……九皇子写下离赋……汴河疏通……”
除了寿王纳妃,其他的都是琐碎小事。
“我是不信的。”任韶春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说:“我可是听兰香苑的姐姐们说过,她们在汴京的姐妹见过吴王出入瓦肆勾栏,要的还都是千金一夜的花魁。”
如任韶春说的这样的风闻也不是没有,只是到底没有实证,所以少有人敢大张旗鼓地议论。
“寿王纳妃,也就意味着他要出宫建府,参与朝政。”沈轻灵捏着那枚拓片,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底下那些兄弟,可都等着这一日的。”
这世上岂有三十年的太子乎?
李宸自出生起就被封为了太子,至今三十载,每一日都战战兢兢地活在官家天威之下。因着官家不喜太子懦弱胆怯,也就助长了其他皇子的贪欲,引得旁人蠢蠢欲动。
皇子一动,朝廷里的臣子们自然也就闻风行事,纷纷结党站队。
选太子的有吗?
也有。
只是太子体弱,没能撑到后来的夺嫡之战中,也就免去了直面兄弟阋墙的悲剧。沈轻灵毫不怀疑,即便李宸熬到了元德十年,以他的心性,也决计无法从巫蛊之乱中全身而退。
到那时,李彧会如何选择?
思及至此,刚才脸色还有些难看的沈轻灵忽然就笑了。她甚至生出了几分救李宸的心思,也想知道他那颗七窍玲珑的心里到底有几分是真。
不知不觉中,拓片被沈轻灵捏得咔咔作响。
邵从余光一斜,忙问道:“二娘子可是有什么不适?”
“啧,这上面还夹了个小道消息。”任韶春则举着最后那张拓片一望,咋舌道:“官家要对燕云十六州发兵?现如今正是契丹逢冬缺粮之时……此时的契丹骑兵只怕一个个都嗜血如虎狼吧?”
李朝军民对契丹的印象,从任韶春这只言片语里,可见一斑。
“现在打也是好事。”邵从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摸着下巴分析说:“人家是凶悍,可人家是不管春夏秋冬都十分凶悍。现在趁着人家缺粮的时候打过去,让他们又饿又疼,才能打服他们,一举拿回燕云十六州不是?”
毕竟,失了那沃野千里,是李朝所有人心里永恒的痛。
“等真打起来再说吧。”沈轻灵观察了一下邵从的表情,还没从他的脸色中看出什么异样来。算算时间,现在离邵英出事的时候应该是差不离了,可单从表象来看,看不出他们兄弟二人会遇上什么。
算了,小心为上。沈轻灵如此想着,摇了摇头,说:“没事,我现在要去西街购置香粉等物什,你若没什么事,就陪我一起去吧。”
任韶春倒是不干了,扯着沈轻灵的袖摆问道:“不是说好了去我家?我母亲可是准备了美酒佳肴等着你的,你要不去,她到时候不得揪着我耳朵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