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不是寿王妃,没有那么大本事强行将旷野从大牢里带出来,而就算任秉义与赵毅都赞同她的看法,相信旷野不是真凶,也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将人放了。
“越是这样,旷野是真凶的可能性越小。”任秉义怒而拍桌道:“一个被关在牢里的犯人,哪儿来的能耐先官府一步清理证据?这群人简直是目无法纪,目无王法!周陈玉的案子不破,我还有什么颜面当这扬州知州?!”
吴卯案在一定程度上,挫败了任秉义的意气,也就导致他在周陈玉这案子上,多了些执拗。
沈轻灵叹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任知州手头其他的案子呢?那两个书生招了多少?要是一件案子暂无头绪,大可以先将视线移去另外一桩。”
坐在旁边一直听着的任敏言一愣,神色中闪烁淡淡的尴尬。
任韶春同样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沈轻灵还记得自家四弟的案子,当下支支吾吾开口道:“父亲,大哥和二哥去哪儿了?这么晚了,也不见他回。”
要不说,任韶春这脑子就是不大灵光,连打岔这事也做得格外僵硬。
任秉义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几日跟在二娘子身边都学了什么?半分机灵劲都没学到,还不赶紧闭嘴。”
一家子都三缄其口的事,沈轻灵倒也不愿强人所难,只笑了笑,揭过此事,说:“白日里我们去竞拍了间公房,可惜被杜家那位小郎君坏了事,到最后也没能买下来,略有些遗憾。”
公房的事,任秉义当然也有耳闻,忙打着哈哈,将话接了下去。
沈轻灵从任宅出来时,月过中天,街上人影不见几个。
打更人穿街过巷,声音朗朗。
本来任韶春是要送沈轻灵的,但沈轻灵坚持自己可以独身一人回家,好一番磨嘴皮子,才勉强劝住了任韶春。
一路伴月独行,等经过东柳巷子口时,沈轻灵看到了隔壁那间棺材铺的主人。是个穿褐色长袍的老人,背脊佝偻,走路蹒跚,似乎一阵风过,就能将他吹倒。
在沈轻灵的记忆中,老人似乎姓狄,家中仅有一个子侄。子侄平日里并不在常来走动,所以棺材铺里只能看到狄老一个人忙活。
夜里虽有月却无灯,沈轻灵担心老人看不清路,会摔倒,便快步赶上去,从旁扶住了狄老。
“呀,是巷子里的小娘子。”狄老见过沈轻灵几面,偏头只一眼就认出了她,随后乐呵呵地说道:“是姓沈,对吧?多谢沈小娘子扶着我这把老骨头哟。”
沈轻灵点了点头,说:“是,狄老叫我二娘便好。”
狄老的身上有一副幽幽的木香,说起话来,并不如看上去那么衰老,相反还有几分矍铄之态。他见沈轻灵如此亲近人,脸上笑意更深,嘴里回道:“哈哈,那二娘叫我狄丈就好。”
“只要狄丈不嫌弃。”说着,沈轻灵搀狄老缓行。
小巷里顿时只剩下了轻而浅的脚步声。
走了不多远之后,狄丈略微挺直了些背,目光温和地看着沈轻灵,问:“二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若是不嫌弃,可以说给老朽听听。活够了年岁,有些事,老朽大概能看得更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