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灵摆了摆手,一偏头,看到了床尾站着的旷余香。
“二娘子。”旷余香是头一次这么早来到沈轻灵面前,开口时,难免有些局促,“我、我想留在您身边,您……您看可以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
这段时间里,旷余香一直被沈轻灵好生养着,可她也不是真就什么都不知道。她清楚沈轻灵一直在为她父亲奔走,还清楚沈轻灵不求回报。
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只是在感动之余,旷余香不禁反思起自己来。她身无长物,更无资产,唯一能为沈轻灵做的,可能就是随侍左右,为奴为婢了。
尽管做奴婢不是什么好事,可旷余香只要父亲能得救,那就甘之如饴。
“我能做的不多,每日看二娘子您晨起操练,我很钦佩,如果二娘子不嫌弃,我……不,奴婢想跟在您身边,为您牵马执鞭。”
到底是读过书的,说起来话一板一眼。
“我身边的确需要人。”沈轻灵坐起来,一边揉着额角,一边说:“但你不必做奴婢,就像映秀那样,她虽留在我身边,但我并没有签她的卖身契,她随时可以离开。”
若不是拗不过映秀,沈轻灵甚至都不用映秀自称奴婢。
平娘和福叔也是一样。
只是不管沈轻灵如何坚持,这三人总是要自降身份,时间一长,沈轻灵也就懒得管他们,随他们去了。
映秀侧身坐在床沿,埋头给沈轻灵擦拭着手,笑道:“二娘子总是喜欢顽笑,奴婢若是在二娘子面前目无尊卑,那二娘子要被其他人笑话的。”
热气袅袅,熏得映秀眼眶有些发红。
“地位并非靠欺压他人而博来的。”沈轻灵声音有些沙哑,她反手拎了拎湿漉漉的内衫,说:“只有弱者,才会抽刀向更弱者,我不需要。我留你们在身边,是希望你们从弱者变成强者,而不是让你们成为我的附庸。”
净了手,沈轻灵起身走去衣柜边取干净的衣服,口中则继续说道:“你们对我而言,是有用之人,并非牛马。”
映秀本是强忍着没哭,结果听到后边,眼泪没憋得住,哗啦啦往下淌。至于旷余香,她对沈轻灵的感情不如映秀那么深,却同样深受触动,双眼泛红,泪盈于睫。
和平常一样,邵英已经早早地等在院子里了。
任韶春也在。
今天任韶春倒是很老实,穿了身适合摔打的暗色骑装,也没吵着要平娘给他准备早饭,一到院子,先站起了骑马桩。
邵从是在操练过半的时候来的,他天没亮就跟着福叔去了城郊,张罗好了泥瓦匠之后,这才折返回来,准备在城里物色一些木匠。
毕竟是要做酒楼,该准备的家当缺一不可。
“二娘子下盘看着越发稳当了。”邵从蹲在屋檐上,扬声说道:“只是这天气越发的冷了,二娘子还是得小心身体,莫要着凉了。”
后面这句话,一听就知道是福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