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棺材铺边上的香坊,一开始别说生意了,就是过路的行人都没有几个,此后接连数日,怀安坊门口都门可罗雀,冷清至极。
沈轻灵毫不在意,只安抚映秀和旷余香耐心守店,每日该做的事不要落下。
隔壁狄云除了那日夜里见过一面,也再没有出现过,只有狄老隔三差五会过来拜访,还会给沈轻灵带上三两零嘴,像是在宠小孙女似的。
听外出与人闲聊的平娘说,杜承余自回家起就被关了禁闭,不光如此,他母亲好像还替他从私账里拨了钱,硬生生将那日公房竞价被坑的款项给补上了。
就这样,杜家大郎君仍然当着阖府上下好一通教训他,半点面子不给。
沈轻灵听得咯咯直笑,露出了多日来难得的娇女儿情态,在平娘怀中花枝乱颤。她这段时间都不曾出门,不是窝在家里教映秀制香,就是跟着邵英和旷余香去操练,哪怕真出门了,也只是去西郊那头,看看酒楼物什安置得如何。
等任秉义那头请她过府衙一叙时,已经到了立冬时节。
能让任秉义请她的,那就不是什么寻常小事。只是等沈轻灵紧赶慢赶地跑到府衙后,才发现事儿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在任家四郎的案子里,那两个书生早就已经被放了,从关脚镇抓回来的疯娘子也都遣回了原籍,而真正被扣留在府里的,是张家那个还没成婚就成了寡妇的小娘子。
“唆使她杀人的,是契丹人?”沈轻灵揉了揉耳朵,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任韶明起身点了点头,说:“我们起初也不相信,可这样的小娘子,还没上刑,就已经吓得涕泗横流,不敢不说真话了。她这时候说的,我们即便是不相信,那也得拿过来参考一二。”
事情,还得从沈轻灵到扬州前说起。
当时任家四郎被撺掇得非要与那张家小娘子成婚,甚至为了尽快成事,居然还偷走了父亲任秉义的私印,盖在了与张家定下的婚契上。
问题就出在私印这里。
有扬州知州加盖的私印,随便换个地方拓上去,那立马就能变成畅通无阻的凭证。偏偏张家小娘子是个傻的,将婚契带去给闺中密友炫耀,这私印被有心人一传,转眼就到了别的纸上。
“如今扬州鬼市上流传了三张盖有我父亲私印的粮账,要是这东西在年关时被拿来鱼目混珠,我父亲……不,我们全家都会人头落地。”任韶明脸色沉重地说道。
请沈轻灵过来的,其实不是任秉义,而是任韶明。他不敢将这事禀报给父亲,便暗中以父亲的名义,将沈轻灵请过来,想要在沈轻灵这儿拿些主意。
“任知州现在在哪儿?”沈轻灵听着任韶明的话,就知道任秉义这时候该是不在扬州的。
果然,任韶明回答道:“我父亲去了附近的县里,听说是汴京来的大人要查什么东西,他奉命陪同。”
又是汴京来的大人。
沈轻灵眼珠子一转,敛眸轻声问:“是大理寺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