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由着外面风言风语,其实就是想坐实了任韶卓的外室子身份。”沈轻灵了然道:“只可惜任韶卓在成婚当日被害,你们原定的戏也没能演的成。”
任夫人的娘家是兖州刘氏,虽算不得簪缨世家,却也是书香门第。
换而言之,以任夫人的身份,她当日不去任韶卓的婚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其膝下的几个孩子同理。
然而任韶卓在人前被害,这使得任秉义不得不临时让自己那不不着调的小儿子过去主持现场,以体现任家对任韶卓的敷衍。
“契丹人为什么要灭任韶卓的口?陈家那小娘子在哪儿?我想见见她,说不定能从她嘴里挖出什么。”沈轻灵接过任韶明递来的铜钱,背手往外走。
任韶明赶忙跟上去,说:“陈家的小娘子现在正被关在牢里,前几日审她时,她除了招供契丹人指使之外,其他的一慨不知。”
吓成那样了,都还说自己不知道,那肯定就是真的不知道。
沈轻灵却挑眉笑着说道:“知不知道,待我见过了再说吧。小娘子哪里敢杀人?能让她下狠手杀了自己的新婚夫婿,那契丹人必然是拿了更重要的东西来要挟她。”
说这话时,沈轻灵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汴河上,面不改色地杀了萧齐月。
不过,她也的确不是寻常小娘子。
“我知道你们断然不敢真对她用什么刑,所以有些事,还得我来。”沈轻灵偏头迎上任韶明那欲言又止的目光,抿了抿嘴,说:“放心,你们怕弄死了她,我也怕。”
连沈轻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股彻骨的寒意,那寒意并非是针对陈家小娘子,或者说,陈家小娘子不配,也承受不住这股寒意。
任韶言沉默地跟在沈轻灵右侧,只用余光去看沈轻灵。
从弟弟的嘴里,任韶言知道沈轻灵自搬迁新居后,就一日不辍地在勤修苦练,练的还都是近身杀人的招数,讲究快狠准。
再看沈轻灵这时候的神情……
任韶言想,沈轻灵这削瘦的肩膀上,难道扛着什么血海深仇吗?是契丹人?还是其他的什么势力,以至于让她如此发奋,不敢怠惰。
大牢腥臭幽长的周廊里闪烁着油灯的火光,行走于其中,能听到两侧监牢时不时传出的哼唧与哎哟声。
陈怡安被关在女囚这边,几日的严讯让她形如枯槁,眼神涣散,看着的确如任韶明所说的那样,是真被吓傻了。
沈轻灵让任韶明与任韶言在外等候,自己则将袖子撸起,卷着衣摆走进了牢房里。
听到动静,陈怡安窝在角落里抖了几抖,目光茫然地看向了沈轻灵所在的方向,嘴里则念叨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地上的干草堆里偶有臭虫爬过,窸窸窣窣,惹得陈怡安也跟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