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背手打量着薛玉,又看了看摊位上的书,许久后才问道:“都有些什么书?”
口音极为正常,听不出是契丹人。
薛玉斜靠在椅子上,左手摇着玉扇,右手拈着果子,懒懒散散回道:“天书地书,太阳书。”
“太阳书几钱?”
“长生天无价。”
如此反复了数次暗号,黑衣人才总算从袖笼中取了一封信出来,藏在掌间,不动声色地借翻书之便,送去了薛玉手上。
临了,黑衣人嘱咐说:“水上有动静,日后静谧,不得声张。”
邵英也跟着沈轻灵在打量那头,见有黑衣人光顾,好奇道:“这人是在等他?”
沈轻灵点了点头,与邵英一道从鬼市退场,却又没有立刻返回扬州,而是在树林外的小土坡处蹲着,打算与薛玉来一回偶遇。
“那位与您是旧识?”邵英虽然不懂沈轻灵的安排,可他向来令行禁止,“这地方离鬼市不远,二娘子,我们要不再往后挪挪?免得被鬼市之人发现端睨。”
“不怕,鬼市的人一般都是往北走,到不了我们这儿。”沈轻灵胸有成竹地说道。
在探鬼市之前,沈轻灵已经将鬼市过往的开设规矩和习惯都摸了个遍,这也是为什么她在进鬼市之后,几乎只要看一眼,就能这一点那摊位上到底卖的什么。
日出东方,朝霞铺陈。
薛玉自树林中出来时,已经换了身衣服,只是那面具依旧未摘,步履匆匆。
“又遇上了。”沈轻灵闪身拦在薛玉面前,含笑道:“不知现在,可有空与在下闲谈一二?”
邵英没跟着出来,他蹲在土坡后,遵从沈轻灵命令,警觉地打量着四周。只是他看来看去,也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沈二娘子这是怕我跑了?”薛玉翻手扣上袖扣,挑眉反问:“沈二娘子可知道,当初在雍丘县,在下被关在大牢里整整七日?”
电光石火间,沈轻灵想起一件事。
当初抓到鸳鸯大盗的是薛玉,来扬州彻查天下粮仓的也是薛玉,入鬼市揪出契丹人的还是薛玉,这些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你是来抓鸳鸯大盗的。”沈轻灵收敛笑容,挺直了背去看薛玉,“查粮仓是真,但查盐纲也是真,当年打劫盐纲的,是鸳鸯大盗吧。”
面具之下,薛玉的眼神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沈轻灵知道自己猜对了,便继续说道:“你看到我动了元三娘,所以在我重返摊位时,故意露馅,目的就是让我在离开鬼市之后,留下来等你。”
亏沈轻灵还以为四周会有暗线,让邵英好一番警戒,没成想全是薛玉的计谋!
“是我轻敌,雍丘县一别,我还以为薛郎君仍旧是那般好哄骗的人。”
说完,沈轻灵从袖笼里取了那根刻有交古字的棉线出来,又在薛玉伸手时,转指躲开。
“不错,虽然我对沈二娘子并无恶感,但于公,当时我必须要想方设法地让二娘子留在我的视线之内,才不至于辜负天恩。”薛玉抬手取下面具,神色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