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子相助,不知公子命我前来有何指教?”
少年面色依旧淡漠,一双眸子落在林玉笙微红的面上,将手中书卷缓缓丢在一旁,道:
“姑娘无需惊慌,今日请你来解惑而已。”
林玉笙闻言抬眸。
“姑娘是哪里人,为何昨日会坠入荒野之地?”
少年声音不见起伏,仿佛亦只是随口一问。
“小女乃越县知府林远之女,昨日奉家父之命前往云业庵领罚,半途受刁奴设计,惊了马车,这才落入险境。”
少年闻言与身旁浪荡子对视一眼,眸中闪过讶异。
这女子,倒真有些意思......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她倒是反其道行之,言语坦荡,与暗探送来的情报的确吻合。
堂堂朝廷命官嫡女,竟受家奴欺凌,若不是遇见他,只怕即便保住一条性命,名声也毁个干净。可见林府后宅不宁,这丫头生存颇为艰难。
暗探还报她被林远自小弃养在云业庵里,直到近日才接回府。但有趣的是,林府宗祠竟叫天雷击中,无端走火,险些烧死这丫头。更有意思的是,听闻这丫头醒来后,便失了记忆,想不起从前的事儿,险些连她亲爹林远都认不出来,这事儿在越县传的开,随便一打听便能知晓。
竟是个如他一般命硬的。
难得这般命途多舛的小姑娘,竟毫不娇柔造作,坦坦荡荡......少年不由想起她那日鼓着嘴,努力生火的模样。
有点儿意思。
“姑娘又是如何遇着在下?”
少年面色缓和了些,瞧着不如方才冷硬。
林玉笙便知,凭这贵气少年的家事,要查出她的底细易如反掌,索性全盘托出,林家这般待她,她自然不必在此时还为林府遮掩。
“我从马车里摔出来,正巧撞.......遇见公子躺在地上,气息微弱。”
舌头打了个圈,林玉笙险些将自己砸在他身上的事儿一股脑儿说出来,还好自己临危不乱,虽说此事也不能怪在她头上,但她尚且摸不清这少年脾性,若是个小心眼儿的,指不定得怎么对她。
“我瞧公子命悬一线,便拼尽全力将公子拖进马车,悉心照料。”
又提及悉心照料,少年面色不由古怪了一下。
只是丝毫变化,方才迎她进来的黑衣侍卫便刷的一下抽出长剑,抵在她面前,冷声道:
“姑娘还是实话实说的好,莫要凭白吃了苦头!”
林玉笙哪里反应过来,直到长剑抵到她跟前,叫她瞬间想起昨日惨死在这把剑下的黑衣人,只觉浑身僵硬,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
“初一,你一个大男人这般欺负个小姑娘,你还要脸皮不要?”
见状,浪荡子竟然替她开了腔,虽是一副吊耳郎当的语气,那名为初一的侍卫,扫了一眼少年面色,竟真的收了剑。
林玉笙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腔里七上八下的跳着,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那浪荡子一见便笑了。
“小姑娘莫要害怕,我家少主问你话,你只管实言相告便好。我家少主心善,定不会为难姑娘。”
浪荡子说着话,抬手抚了抚下颌胡须,一副哄小孩儿的模样。
“老夫问一句姑娘,那日救下我家少主,可曾给他服用什么丹药?”
林玉笙手脚微颤,深吸几口气,努力稳了稳心神。
“并未。”
浪荡子闻言便顿了身形,见林玉笙面色白着,忙上前几步,坐在了林玉笙旁侧的椅子上,温言劝道:
“姑娘可要想仔细,我家少主自小身子异于常人,老夫是怕他吃错了丹药,伤了性命。”
林玉笙才定下心来,便听见这浪荡子如此一说,不由抬眸看向端坐的少年。
那日确实见他打斗时嘴角溢血,那群黑衣人也说,他有内伤。
可这内伤如何而来?他这般贵气的背景之下,为何当日只身一人身陷囹圄?
林玉笙自然不敢问,只怕知道的越多,就越发危险。她爹爹林远不过小小一个七品官,内宅厮杀就紧张成这般,何况这等豪门大户,只怕另有内情。
林玉笙也不挑破,垂下眼睑仔仔细细回想起来,半晌,抬眼朝浪荡子答道:
“回老先生话,那日公子昏迷不醒,气息微弱,我马车里也没什么伤药,连口水都没给公子喂下。”
林玉笙仔细交代着,突然想起什么,蹙眉道:
“要说入口的东西......倒是有一件。”
“什么?”
浪荡子闻言神情紧张了起来,身子微微往林玉笙这般侧过来。就连端坐的少年,和那黑脸的侍卫都凝神屏息。
林玉笙面露为难之色,见众人这般肃穆看过来,只能硬着头皮交代:
“你家少主......倒是......倒是抢了我半个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