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压抑得太久,还是楚若本身就有一种令人敞天心扉的能力,皇后居然向楚若说起自己的往事来。
原来她跟楚若一样,生于一将军家庭,上有两名兄长,她排行最小。她十六岁那年,皇宫里传来招她入宫选妃的消息。
她刚开始死活不肯,因为她早在一年前就有了心上人,那男人也是官宦子弟,才华横溢,长得仪表堂堂,言行举止无不透露着了一股风雅之情,这些让情窦初开的她深深迷恋上了他。
从此她便开始寻找机会接近他,慢慢地他们相爱了。她为他做衣服织围巾,他教她抚琴作画,还送了一把白玉瑶琴给她。
相爱的日子过得很快乐,花园草丛,荒郊野外,无不留下他们欢乐的笑语,他甚至还跟她说,等到她十六岁生日那天,他就会上门提亲,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可是一切美好的愿望都被选妃的消息给毁掉了,她哭着叫着求她爹爹不要把她送进宫去,但是她的父兄们却为了前途硬要把她送进宫。
她去求那个男人跟他一起私奔,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隐居起来。谁知道那个男的却退缩了,他甚至叫她忘了他,好好地进宫去服待皇上。
她当时不愿相信他说的话,认为他是骗她的。为了试验他的真心,她当着他的面跳崖自杀,在他家的后山上跳了下去,可是她被救醒的时候,却发现在自己正躺在家里,全身是伤。而一直等到她的伤好,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她被伤透了心,再也不反抗父兄的意愿,就这样她带着那颗破碎的心被送进了宫里,当上了贵妃。
刚开始时,她的日子并不好过。皇上虽然很宠爱她,但因爱生恨,她处处被其他的妃子欺凌,甚至还曾经被人在食物上下毒,害她差点因此而丢了性命。甚至在她怀上大皇子时,还有人在她的安胎药上混进了打胎药,幸好被发现得早,否则后果将会不敢设想。
而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她变了,变得凶狠,变得心狠手辣,变得更有心机。不为别的,一切只为了肚子里的皇儿。
皇后驾崩了,正得皇上宠信的她便被抬为皇后,从此位极后位,整个后宫都掌握在她的手里,便再也没有人敢来招惹她。
可是就在这时,那个抛弃她的男人却开始上门来求她提拔。他求她原谅他的过错,说他也是逼不得已,说他还爱着她,甚至还要她向皇上求情给他加官封爵。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无耻的男人存在!
想到这么多年来她在皇宫里所受的苦,旧仇新恨,使她更加怨恨起眼前的男人来!她不但不提拔他,甚至还动用她的权力把他的职权给免了,逼得他最后走投无路,只能躲到乡下去。
“楚姑娘,我跟你说这么多,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坏啊?”皇后说完后,自嘲地对着楚若笑了笑。
“皇后多想了。”楚若忍不住安慰道。
听了皇后这一番话,她又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不由得黯然神伤。
“我与你说这么多,都是因为我觉得你与我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皇后笑着对楚若说道,“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所以我才向皇上提起结姻的事情,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皇后的好意我心领了,楚若真没有这个福分。”她还是那一句话。
皇后拉起了楚若的手,温柔地拍了拍,道:“楚若,听我讲一句,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只有拥有权力,才能为自己的下半生作出保证,你看看我的经历的你就会明白。”
“皇后,我想你还爱着那个人吧?”楚若突然问道。
“怎么会?如果我还爱着他,我就不会如此对待他,甚至逼着他走投无路,我恨他!”皇后咬牙切齿道。
“如果你不爱她,为什么还珍藏着这把他送给你的白玉瑶琴?”楚若指着那把皇后正在弹奏的瑶琴说道。
“这……”
皇后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一个被仇恨蒙蔽的眼睛的女人,或者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吧。
如果她真的如此恨那个男人,就不会只逼得他走投无路面躲避乡下而已,如果她真的够狠,她会连一条活路也不给他留!
“或许是吧……”皇后叹了一口气,“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往事不堪回首啊,我还留着这把琴有何用?”
说完,皇后抱起那把保存良好的白玉瑶琴,高高举起,然后狠狠摔在地上。转眼间,珍贵的白玉瑶琴便支离破碎,再也看不到原来的模样。
“皇后……”身边的丫头不由得开口惋惜。
这把琴是皇后的至爱,每天她都会亲自来细细的拭擦一遍,而且从来不让别人经手。有一天一名新来的丫头为讨皇后欢心,便自作主张地偷偷去擦,谁知却被皇后狠狠训责一顿。时间一久,凤仪宫里的人都知道这把瑶琴就是整座凤仪宫最宝贵的东西。
“皇后,你这是何苦呢?”楚若看着皇后砸碎了她与那个男人的定情信物,心里直感到可惜,甚至觉得皇后有些可怜。思了那么多年,爱了这么多年,也恨了那么多年。一朝斩情丝,那种稚心之痛,可想而知。
皇后却露出轻松的笑容:“楚姑娘,我糊涂了那么久,也该清醒了。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我想该是作个了结的时候了,外面的世界将不再属于我,爱情也不再属于我,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做个好母亲,好好守着我的皇儿,别无所求。”
“皇后,你是个很好的母亲。”楚若衷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贵为皇后,也摆脱不了她对儿子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