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邱鼎天爽朗一笑,抬起手捋了捋短小的胡子,含笑说道,“不错,我在人间存活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朴实却又异常动人的话语,看来纯儿是孝心有加,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走吧,我们几个还是赶快到花厅去吧,你外祖母听说你们要回来,早已等不及了,只是今日天气有些阴,她腿脚不大好,不能出来迎接。”
邱然一听,急切地问道:“母亲的腿疾还总是发作?上次不是说已经痊愈了吗?”
邱鼎天微微一愣,轻咳一声,淡淡地说道:“她不愿意让你操心,那已经是老顽疾了,大夫说无法根治,只能一点点缓解。索性你母亲是个想得开的人,有疼痛她也会忍着。”
楚若微微蹙眉,外祖母患的是风湿?还是类风湿?如果是普通的风湿病,倒也好治。如果是类风湿的话,一般大夫开的药方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她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悄悄地打量着邱鼎天的后背。
这个外祖父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说话稳重又有涵养,而且还不拖泥带水,俨然是一副慈父的好形象。这一点或许没有假,但楚若总觉得这仅仅是他整个人的一部分,有相当大一部分都没有表现出来。
才抬脚走进花厅的门槛,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呼唤:“是不是然儿回来了?我的然儿在哪里?”
“母亲,女儿回来了。”邱然一看到母亲,顿时双眼泛红,疾步走上前,握着母亲的手,哽咽地说道,“是女儿不孝,不能时时来看望母亲,反倒让母亲牵挂不已。女儿知错了,从今往后再也不疯癫不犯傻了。”
说着便要跪下去,这些年她时而正常时而疯癫,都是为了失踪的女儿。如今女儿找到了,她也找回了正常的心。
邱夫人贺氏是一个端庄贤淑的女人,她身穿一袭神色衣衫,端坐在黑樟木的椅凳前。
虽然,贺氏从面容看上去倒还不错,只是双眼空洞无光,却有着盈盈的泪意。
察觉到邱然要下跪,她强撑着站起身来抓握住邱然的手,心疼地训斥道:“既然知道以前错了,那以后就不要再那样折磨你自己便是!为娘只是心疼我的女儿,怕你受罪。”
楚若心中大惊,邱夫人是个瞎子?
老天,她从没有听邱然提起过,也没有想到邱夫人会是这样的情况。有腿疾,眼睛还瞎了……
邱鼎天深深地看了楚若一眼,深沉的目光将楚若的一切表情都收入眼底,几不可见的微微点了点头。她眼里呈现出来的是震惊,而不是嘲讽,也不是蔑视。品性极好的女子,定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
依照邱鼎天对楚若回到京城后的了解,足以可见她是一个充满大智慧的睿智女子。他清了清嗓子,温声对楚若说道:“纯儿,快来见见你外祖母,她时常念叨着你。”
楚若点了点头,走上前及时握住邱夫人伸过来的手,柔声说道:“外祖母,我是纯儿,您的外孙女。”
邱夫人不住地颔首,抬起手将楚若面部的轮廓摸了一遍,激动不已地说道:“好,好,纯儿很好。外祖母虽然看不见,但是心灵着呢,想必纯儿定是个美人胚子,比然儿当年还要貌美上许多。你回来便好,也不枉然儿为你癫狂十几年,外祖母也担忧然儿和你哭瞎了双眼啊……”
说着,邱夫人的泪水便流了下来。
这十几年来,她把眼泪都哭干了,实在是没有什么泪水可以流地时候,便是悄悄地哽咽。在人前,她总是大方得体又凡事都看得开的大学士府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而已……
“哭瞎的?”楚若错愕地张大嘴巴,诧异地问道。
“纯儿!”邱然不解地看向楚若,轻声嗔道。她觉得女儿一向都挺通情达理的,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邱夫人微微一愣,腿上的疼痛有些难以承受,便又坐了下去。
她失笑着说道:“是我这老婆子不争气,总是以泪洗面,把眼睛都哭坏了。反正也已经年纪一大把了,能够听到关于你们的事情,也就心满意足了。”
楚若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温声解释道:“抱歉,外祖母,刚才是纯儿言语上唐突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按照您说的情况,哭瞎了眼睛多半是因为泪腺被堵塞,总是有眼屎类的东西附着在眼角周围,而泪管内被堵塞,导致您视觉呈现空前的失明。”
“不过,纯儿不晓得外祖母是不是属于这一类,若果真如此,纯儿可以试上一试。”
“你说什么?失明了的人还可以再复命?”邱鼎天惊愕地看向楚若,不禁对她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他迟疑地说道,“纯儿,老夫曾经访遍名医,从没人说过可以诊治你外祖母的病症。虽然此前听说你也精通医术,但还是有些不太敢肯定你可以……”
说到这儿,邱鼎天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他不是嘲讽楚若的医术,是不愿意再有任何希望时,最终盼来的还是失望……
邱然也震惊不已,紧紧地盯着楚若,她无条件相信楚若的话,但还是忍不住问道:“纯儿,你真的可以?”
楚若明白他们的意思,所以也并没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