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白一个偌大的国家里难免有蛀虫,但遇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若不是亲耳所闻,真的是难以相信。
郭迈对这些边远小城的事情并不怎么关心,他在乎的只是对面坐着的那个叫项纯的女人,究竟什么时候肯看一看他?为什么要让陛下也喜欢上她?
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了,就算有机会的话,他若是直接攀上去那无疑是在陛下面前找死呢……
然而,郭进十分关心这些事情。
他眉头轻皱,有些感慨地说道:“这位大嫂,你也别太伤心了,朝廷已经颁下皇命,第二波前去查看的人已经安排妥当,择日便可以启程了。相信有朝一日,那些含冤而死的边城百姓们一定能够沉冤得雪的。”
“只怕当今陛下根本无暇管理这些事情吧?我若是当着他的面说,你们猜他会不会相信?”
“万一那些文武百官里面有知府大人或者县太爷熟识的人,那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说不定连一句话都说不上呢!”青莲恼怒地说道,她觉得现在造成边城百姓流离失所的原因,皇帝首当其冲便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这些话把欧阳月弄得面红耳赤的,他双眼泛着血红,并不是因为姜青莲说的话太过分,而是那些朝廷蛀虫们,寄生在各个大小城市,层出不穷。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整理出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来,也能够减轻一些他心里的负担。
楚若也十分同情,但是考虑到还要给欧阳月留面子,免得他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就走掉。
她轻轻拍了拍一直在哭泣颤抖中的姜青莲,温声安慰道:“青莲姐,其实我明白你心里有多苦,可这些事情也不能怪在当今陛下。”
“其实咱们都城内人人尽知,陛下为了批改奏折,常常要到夜里很久才就寝。而且每天都为了明昭国的休养生息问题忙个不停,我们不能因为有些官员不太尽职尽责就将陛下也给说得如此不堪。你说对不对?”
欧阳月原本十分郁闷,一听楚若这样说,顿时喜出望外,随着她的话头接着说道:“纯儿说得对,或许是皇宫里的人都不清楚你们边城真正的事情呢。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不会这样认为的。”
“如果你是我的话,一定会比我更愤怒!”姜青莲恼羞成怒地说道,似乎有些看不上欧阳月。
她转过头去看向楚若,哽咽地说道,“七小姐,不是光我一个人这样说,我们那里所有受苦受难的乡亲们都对陛下有所怨言。”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明白一件事:如果只有一个人说你不行,那不代表什么。但是如果所有人都说你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
楚若闻言,忍不住拍手叫好。她赞叹地说道:“这句话说得真不错,我首先是十分支持的!”
欧阳月脸色一沉,你支持什么?孤就在这里,你难道还要把孤给赶下台不成?嗯?真是要气死孤了!
但是,楚若接下来又说道:“不过,姐姐,你可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世人惯会以讹传讹,有时候事情只是表面现象,但被人说得多了,再假的事情也变得真实起来了。”
“唔……我也知道,所以我才到都城里来寻找说法了。”青莲忐忑地说道。
“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那个可能见到当今陛下,但是今天跟七小姐这样一说话,我心里也就舒坦了许多。”
“现在乡亲们怨声载道,每天都有许多人被官兵们拖走,再也回不来了。表面上说是感染了时疫,已经不治身亡,但是我们都清楚,他们是被灭口了。”
“简直是目无王法!”欧阳月再也忍不住,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冷声呵斥道。
“这些个贪官污吏,向来都只知道吃喝玩乐,不懂得体会百姓疾苦!如今真的遇到事情了,他们不但不勇敢面对,反而枉杀无辜百姓的性命!孤……我要是皇帝,必定亲自到那里去看上一看,与百姓们一同患难,把难关都闯过去!”
此言一出,除了青莲以外,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楚若也是有些惊异,想不到欧阳月竟然如此有魄力,说出这样的话来。
自然,君无戏言。他敢说出这样的话,势必是经过一阵深思熟虑了。
欧阳月深深地望了楚若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项纯,你带来的这个人,孤直接带走。你可有意见?”
“孤?孤?”姜青莲有些懵了。
她也听一些乡亲们说过,明昭国的皇帝是自称“孤”的。
回想起刚才他总是无意间用到“孤”这个字,姜青莲惊得立即跪了下去,惶恐万分地说道,“草民罪该万死,不知陛下在前,请陛下恕罪!”
楚若见他亮出身份,也随着郭氏兄弟站了起来,褔身恭声说道:“陛下,您现在是九五之尊,理当听听民言。臣女是无意间碰到的她,也算是机缘巧合。若是真的等她自己找到门路状告到您面前,试问您真的能够听到刚才那么多掏心掏肺的话吗?”
“孤都明白。”欧阳月淡淡地点了点头,冷声怒道,“这件事情孤一定要亲自查清楚,若是青莲所言句句属实,孤一定会给边城百姓以及全天下的子民们一个交代!”
说着,欧阳月亲自弯身,将浑身不住地颤抖中的姜青莲扶了起来。
他看向她的双眸,郑重地承诺道:“孤一向自认为是个好皇帝,真的是错误的想法。若是今后孤有时间,一定会多多体察民情,而不是光坐在御书房内批阅奏章。今日真的谢谢你,孤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