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抬眸看向那位妇人,唇角微微上弯,恭敬地说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女虽然愚钝,但是太后娘娘气度不凡,那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并不能瞒过臣女。因此,臣女不能向管事姑姑行大礼,只是端看太后娘娘究竟是何意,再考虑是否行礼。”
太后心中一惊,此女目光如此锐利,竟然能够识破她的伎俩,她不禁有些钦佩。
秦嬷嬷被楚若当场戳穿,立即走下来,恭敬地在太后旁边站好。
但是,太后随即冷笑一声,“你又如何得知她是哀家的管事姑姑?”
楚若微微褔身,一字一句地说道:“启禀太后娘娘,秦姑姑的鞋并未脱下来,而且,姑姑身上也有着掌管一众宫女的那份威严。贵妃娘娘怕臣女鲁莽冲撞了太后娘娘,所以事先提点过,太后娘娘的身边终年有秦姑姑陪伴。”
“况且能够令太后娘娘您放心在身边的人,定非等闲之辈。”
太后闻言,立即望向秦嬷嬷脚上的鞋。这其实并不怪她,只是刚才太后临时起意,谁都没有注意过细节罢了。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不错,哀家很是欣赏!”
太后冷冷的说道,并没有欣赏一个人的那种态度,而是带着一种轻蔑的目光,认为楚若只是侥幸而已。
她挥了挥手,示意秦姑姑退下去。
秦姑姑恭敬地褔身,快步走了出去。
当她路过楚若时,秦姑姑微微点头示意,多看了楚若一眼。
这位七小姐真的是慧眼,她今天算是领教过了。
太后也不赐座,只是从容地斜靠在暖榻上,冷眼望着她,“项纯,哀家早就听闻过你,陛下也总是会提及你。不知你对将来入宫为妃一事,有何看法?”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没有任何看法。”楚若恭谨地垂下头,不卑不亢地说道。
老天,这一对母子能不能一起上阵?她都有些无语了。
欧阳月问过的话,太后娘娘难道还要用另一种方式再问一次吗?
太后娘娘蹙眉,狐疑地问道:“没有任何看法?这又算是什么回答?该不会以为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陛下定会许你高位,将来宠幸于你?”
说到这里,太后娘娘的双眸里露出一抹鄙夷,如果她真的这样认为,那太后之前就高看楚若了。不过,任凭是谁,也定会这样以为的。
楚若淡然浅笑,从容不迫地说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女并没有这样认为。”
她抬起头来,不再卑躬屈膝,缓缓说道,“众所周知,陛下对臣女一往情深,但臣女心里没有陛下,并不想成为陛下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放肆!竟敢藐视陛下的龙威,还说陛下钟情于你!”
太后勃然大怒,一拍暖榻的扶手,冷声怒斥,“说!你这个妖女又是从何处而来?项铭啸那样忠实的臣子怎会有你这样一个巧言令色的女儿?”
“太后娘娘请莫生气,臣女只是陈述事实,如果不太中听,还请您稍安勿躁。待您把所有想问的问题都问完,而臣女也都答完之后,您再定夺,如何?”
太后凌厉地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楚若牵着鼻子走了。
她冷冷地扬起唇角,揶揄地说道:“七小姐果然是好口才,哀家此前真的是看扁你了。”
“既然如此,那你不妨把你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也让哀家开开眼界,瞧瞧不愿意嫁给皇帝的女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楚若轻叹一声,上前一步,语重心长地说道:“敢问太后娘娘,您从前也是从闺阁儿女中等待碰到一个良人,从此平安幸福的生活下去。”
“或许也曾希望能够成为后宫中的一位妃嫔,乃至皇后之位,最后也真的成为了现实,但是您心中真的高兴吗?可曾有过半分后悔?”
太后心中大惊,面色倏然变得有些煞白。
她微抿着双唇,不难看出,年轻时定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况且,欧阳月长得那么妖孽,生母又会差到哪里去?
“后悔不后悔,又岂是哀家说了算的?”太后自嘲地说了一句,心中甚是感叹。
或许,对她来说,当初那样眼高于顶,一心想要成为后宫之中的女人,并非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后来,真的梦想成真后,每天都是在惶恐中度过,害怕妃子们算计,又怕皇帝夫君不再宠幸自己。
再后来,又怕原本属于儿子的皇位会悄然落入其他得宠妃子生下的皇子手里。
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了数十年之后,她是得到了许多,但是却失去了与自己陪伴一生的男人,成天孤家寡人地在这孤寂的太后殿里,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