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在院子头磨了一会儿剑,而后行至屋中,丢了一个银钱袋在木桌子上。
他站了一会儿,冷冷开口道:“收着,家头缸中没米了,你看着添置。近来天气转凉,一床被子太单,得空你上街买两副带回来,余剩的你看着处理,或自己添置两件衣裳,东西多便雇匹马驮着,山路不大好走。”
纸鸢望望,点点头。却是没有立即将银钱袋子收起来。
他站了站,转身出了屋。又接了一桩生意,他要行事去了。
“你……”她倚着门,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想了想,又收了声音。
他向来晚出晚归,也无固定时候,便是看事情办完没办完,有时当天回,有时一两天,他留给她的银钱,足她用。
山脚下的邺都城说熟悉也生份,禁闭的那一年,她没有与外人接触过,连话都很少说。现如今,跟不认识的人说起话来,她语速较正常人慢些,又因为她说话惜字如金,店铺的掌柜小二皆觉这位女客清冷,只周到礼貌的招呼她,多余的客套热情话,绝不敢多说。
都是按照他提的几样采的,东西其实没几样,她一人搬上山确实费劲。成品的衣裳较贵些,她只扯了几匹布和置购了一些针线。
厚着脸皮与人砍价雇了一匹小白马,用作托运使用。
回去的路着实不好走,有白马托运,倒是省了力气,也未有费很多时间。只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看到她居住在破庙旁的茅草竹篱屋中,马匹的主人怜她不易,收钱时少收了她三文钱。
看着手中被人退回来的三个铜板,她呆了呆,而后头一回露出喜悦的笑容。她笑起来极清秀好看。
被那人禁闭了一年多时间,逃出那日她连活都不想活了。如今,她却是觉得无比有活下去的希望。自由真好啊。
人世间还是有很多热心心善的人的。
他何时回来?
她费力将东西一样一样搬回茅草屋中,虽累,心却活过来了。
晚饭后,她将提前留起来的饭菜温了搁置在灶台的铁锅中,锅底参了热水,以防饭食散热快。
做好这一切,她取出新布,在烛下裁剪缝补起来。
暗黄的灯光透过木窗流泻出外头,外面夜黑风高,屋里头却温暖,女子低头一针一线,缝的温柔耐心。
星子沉下,夜更深。外面还没有动静。
他今夜应该不会回来了。
将手中半成的衣裳收进簸箩里,起身铺了棉被,吹了灯,和衣躺下。
不一会儿就沉睡了,今天实在有些累。
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吵闹的声音。
被惊醒。
在这里这些时日,从来没有人来打扰过,难道那些人寻来了?
想到这,她额头冒出汗水来。
不敢燃烛火,悄悄将他留在枕头边的匕首握在手里,抹黑小心行到窗子边。
她不要被抓回去。
如果,如果那些人要抓她回去,她就杀死那些人,或是自裁。宁死不回。
想到那个人熟悉让她害怕的模样,她又恨又怕,握刀的手的都是汗,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