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温软的光透过窗纸照在铜镜上,朦朦胧胧地让人不愿醒来,直直映到人眼中却有些刺目。新婚燕尔,又是功臣之女、正妃之妹,本来人人都在猜想新进门的蕊妃会误了请安的时辰,没想到一大早她已立于门外。
蕊仪站在门口,等待着姐姐的召唤,一双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眸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出神。韩家的男人忙着在外建功立业,她十五岁那年便替母亲掌管了韩家上下,一手算盘打得铮铮响,短短几年便让韩家的财力增了两倍。本以为她已掌控了所能触及的一切,没想到这份持重与笃定却在昨夜化为乌有。
“王妃叫蕊妃娘娘进去。”碧云轻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尴尬。
房中充斥着汤药的气味,浓的无法忽视。蕊仪皱了皱眉,抬眼看见蕊宁斜倚在榻上,连忙下拜,“蕊仪见过姐姐。”
良久没有回音,蕊仪愣住了,打从进了王府,她就发现周围的一切越来越无法掌控了。正当她欲再次开口时,蕊宁“嗯”了一声,语气微冷,“昨晚王爷没在你那儿过夜?”
蕊仪仍跪着,只是直起了身子,新婚之夜却没有与丈夫洞房花烛,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件难堪的事,更不妙的是还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了碧云一眼,老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没有。”
“为什么?”一阵急促的咳嗽后,蕊宁怒道,一手扫落了碧云手上的茶盅,那本是要给蕊仪,再由蕊仪敬给她的。
茶盅在面前碎裂,温热的茶水溅了蕊仪一头一脸,她别开头,不明就里地看着蕊宁。如果这不是从小疼她的姐姐,此刻她目中射出的就会是两把利刃,她声音颤抖地道,“怕是王爷不喜欢我,姐姐,我……”
“别叫我姐姐!”蕊宁厉声道,话一出口,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冷冽,是她太心急了么?“你是王爷亲点的侧妃,他如何会不喜欢你?怕是你做了什么,没把王爷伺候好。”
语毕,蕊宁又重重地咳了起来,碧云轻拍着她的背,向蕊仪使了个眼色,“二小姐,赶紧跟王妃认个错,看你把王妃气的。”
袖下的玉手攥成了拳,蕊仪刚想忍住这口气,却听蕊宁又喝道,“来人,传家法来。”
“姐……王妃,臣妾的确不知何处开罪了王爷。”蕊仪讶异地看着两个娘子真就捧了家法上来,才知道不是吓唬她的。
蕊宁看看她,眸中掠过一抹淡淡地心痛,“不知道?那就打到你知道为止!”
家法是一条用药浸过的乌竹,有经验的施刑者打在皮肉上虽疼却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蕊仪咬着下唇,腰臀上的疼痛接踵而来,每一下都能让她心惊一下,自幼所受的教养让她明白,即使受罚也要保持体面,这让她不自觉地挺直了腰,强忍着痛。
“王妃,难道责打臣妾,你就不疼么?”蕊仪含泪喃喃地道,不敢相信地望着神情近乎漠然的蕊宁。
她知道她身上承载了蕊宁太多的希望,可是此刻榻上的人真是她的姐姐吗?握紧的拳松开来撑住了地,这原来就是晋王府,这些人原来就是以后她要相伴为生的人,她记住了,真的记住了。
“王妃,一会儿还要去见王爷……”碧云也看不下去了,面有难色地劝道。
“算了,让她们下去。”蕊宁叹了口气,起身来到蕊仪面前,轻捏起她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可知道错哪儿了?”
“都是臣妾不好,惹得王爷心烦,臣妾知错。”硬把委屈吞了回去,蕊仪谦卑地看着她,这时候说些无用的软话倒显得矫情了。蕊宁是长姐,是晋王的正妃,她有权这样对她,如果他日,她身处这样的位子,她也可以这样对别人。
蕊宁笑了笑,有些凄楚,但无论如何到底满意了,“这也是为你好,这是晋王府,容不得你在家里的那些脾性和架子。没有王爷的宠爱,没有子嗣,就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