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唯唯诺诺地解释着,说北院现在有贵客住着,而这位贵客恰巧就是王彦章。蕊仪拉起萱娘就要过去,管家要拦,她轻轻一笑,“王将军不是一般的敌将,皇上一直让申王款待着他的家眷,本宫替皇上看看他有何不可?”
北院此时是真正的内松外紧,里面只有几个军士,其余的都是原本将军府的下人,而外面却早已围得比铁桶还严。蕊仪也不硬来,只在靠近主屋的廊子下听壁脚。她对王彦章没有兴趣,她要抓住的是嗣源和宋可卿。
房内传来摔打的声音,先是茶盏掷到雕花窗上,力道之大让雕花上的雀鸟向外倾出一块。再是端砚落地的破碎声,墨一溅老高,在白色的窗纸上散开。之后传来几道高声叫骂,继而是李嗣源略显为难的声音,“王将军好生休息,皇上听闻将军在此做客,正拨军赶来,誓要与将军把酒共叙一场。来人,好生伺候将军,不能让将军受半点委屈。”
“李嗣源!老子一杆铁枪,在潘张寨把李存勖赶得抱头鼠窜。老子不怕他,不会寻短见。”王彦章声如洪钟,震得外面的人不由得向后歪身子,一座鲜艳的血红珊瑚摔到阶下,一下子摔成三块,“段凝,你这个王八羔子!张汉杰,你勾结赵岩,构陷忠良,你不得好死!”
李嗣源装作没听见,看见蕊仪,身子一颤,示意她到外面再谈。见蕊仪怒容满面,自然明白其中原委,只是此时他丝毫没有心情解释,“段凝降了,若不是皇上飞鸽传书,要封他官职,我早一刀宰了他。”
“他卖主求荣,该杀!你呢,背信弃义该怎么算?”蕊仪冷笑,这儿是一处花圃园子,空旷无人,她也不再避讳,“你惜才,为王彦章不平,你为何不放了他?过几天宋可卿来了,你不光害了王彦章,说不准你还害了整个王氏一族。”
“我是皇上钦定的大将军,怎能私放敌将。夏将军刚刚立了战功,等着封妻荫子,他又如何坐看我放人。如今大敌未退,皇上远征大梁,你身为皇上的昭仪,九嫔之首,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总想着儿女情长?”李嗣源怒道,复杂地看着她,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慌忙别开脸。
“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是你,我曾经跟你一样,都是因为你。”蕊仪低声恨恨地道,冷静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发火,是因为平都么?平都私下里透着诡谲偏执,可她相信,平都面对他时比水更清透,比丝绸更柔软。
“对不起,但是我不能私放王彦章。”李嗣源痛苦地长叹,目光苦涩,想让她理解,“不过我会想办法说服皇上,还有宋军师,我保证在皇上见到她之前,先见到你。”
“我再相信你一次。可是你记住了,如果宋可卿最终回了洛阳宫,我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她。”蕊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玉手紧握成拳,转身离开。
萱娘还在北院外等着她,见她眼角戴泪,以为她受了委屈。但一想蕊仪从不愿在人前示弱,也不好问,只告诉自己日后要多留意。她跟在蕊仪身边,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申王刚刚送来的,还带了个话,问皇上会不会来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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