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蕊瑶在身旁,她不能多问,只能兀自猜测,最起码王彦章的命是保住了。
蕊瑶目光如冰,冷冷地瞪着宋可卿,宋可卿看了看她,忽然微微一笑。这一笑看在蕊瑶眼里是挑衅,看在蕊仪眼里却颇有一番逗弄的兴味。蕊仪忍着笑,在门阖上时,终于忍不住了,不合时宜地扑哧一笑。
“有什么好笑的?”蕊瑶朝着小角院轻哼了一声,蕊仪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她更加恼怒。
“我……”蕊仪犯愁,眼看着要出纰漏,幸好已望到春凳抬了过来,“我是笑皇上,也不知怎么的,非要抬我回去。倒好像堵着气要跟我算账似的,你说我又没欠他的,他找我算得哪门子账?”
“去去去,你们夫妻情深,都不理我的死活。”蕊瑶喃喃地道,瞥了她一眼就往屋里走。
“三妹。”蕊仪轻拉住她,小声道,“他准是在里面受了气,没地方撒。唉,这也算好的了,好歹跟出来的只有我一人,要是在宫里,连让他出气的机会都未必有。”
“娘娘,春凳来了。”抬春凳的小太监躬身轻道。
“改日再来看你,你可别再干出鲁莽的事来。”蕊仪特意往小角院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小太监扶她坐好,脚上还真有些疼,她看了看面无波澜的萱娘,等会儿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让萱娘帮她好好推拿一下。
天刚刚透亮,远处打过更鼓,宫女太监端着盥洗用具立于阶下。无论里面的人是否醒来,他们都要从这时候开始在外面侍候。
蕊仪自从来到郓州就睡得极浅,只要外面稍有动静,她便醒了七分。她起身想喝些蜂蜜水,一转头看见李存勖满头是汗,薄唇干干的,应该是渴了。叫人进来难免吵醒他,便自己到外间泡茶。
外间的小炉上一直坐着一壶水,蕊仪垫了块手巾,小心翼翼地拎起来,刚要往茶盏中倒去,听到里面“咚”的一声响,继而是一阵器皿落地的声音。
“朕是皇帝,你们再也不能……他也不能。”李存勖梦中厉声道,听到声响,陡然惊醒。
蕊仪一惊,手上被烫了一下,把壶撩在桌上,顾不上溅出来的热水,匆忙回到里间。只见原本在榻上的枕头滚落到了地上,她顺着枕头滚落的方向看去,矮桌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可见力道之大。与其说枕头是滚落的,倒不如说是被重重地扔下去的。
李存勖刚刚醒转,猛地坐起身看向身边蕊仪方才躺的方向,人呢?他心中生疑,往床外一望,见蕊仪正呆呆地站在矮桌前望着他。
“皇上做噩梦了?”蕊仪上前替他披上一件薄衫,淡淡的黄犹如昨夜流转的月华。
“你去哪儿了?”眼前已恢复了清明,李存勖探寻地看着她,握住她正替他拉拢衣衫的手。
“啊。”蕊仪低声痛叫了一声,缩回手,吹了吹手上的红痕,“臣妾见皇上唇上干涸,就去外间沏茶。没想到皇上做了噩梦,臣妾没在皇上身边伺候,是臣妾不好。”
“没事。”李存勖面色微缓,起身取了抽匣里的白玉膏子,轻柔地替她擦上。生着薄茧的手轻滑过那片红肿,感受到那弱小的战栗,心中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