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仪站起身,萱娘想要扶她,被她轻轻推开。蕊仪来到李继岌面前,毫无预警地向他福了福,行了一礼,“少将军请受本宫一拜。”
“娘娘,末将受不起。”李继岌躬身连连还礼,连着退了两步。
“说到此事也是我们韩家的人对不起你,本宫在此替本宫的长姐向你赔罪。正所谓各为其身,还望少将军莫要太过介怀,长姐欠你的,本宫来还。”蕊仪郑重地道,压制着心里的愧疚,这一回她又何尝不是利用他。
韩靖远知道此事的根底,当年给周氏私逃作证的人就是他三弟韩靖烈找来的,听蕊仪这么说,也暗暗赞同。
“末将从不敢怪王妃娘娘。”李继岌忐忑难安,这些年他早已明白,纠缠于这桩往事毫无用处,与其背地里将牙齿咬碎,倒不如寻找新的机会。只是别人的机会也不是这么好拿的,总要付出些代价,他怕他付不起,“末将感念娘娘大恩,只怕末将一无皇上信任,二无尺寸之功,他日无以报娘娘大恩。”
“少将军,娘娘一向心慈,想让圣上身边的人都和和睦睦的,并没有别的意思。”韩靖远笑了笑,老好人似的打圆场。
蕊仪向他摇了摇头,又示意萱娘退下,她含笑看着李继岌,“此处只有本宫兄妹二人和少将军,本宫也不想跟少将军兜圈子。宫中诡谲多变,本宫只想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一位可以依靠的兄长。”
这话可大可小,李继岌沉思着,他知道刘氏几年前生了个儿子,如今刘氏做了贵妃,而蕊仪只是昭仪。她是想他帮她的儿子争储位么?他知道自己即使重新得到李存勖的承认,也无缘储位,他早晚要依附一人。
如果让他选择,韩家的人或是刘贵妃他都不会选,可若等其他人,又不知还要等多久。
“而且少将军也不必过谦,少将军并非一无所有。本宫觉得,少将军最少有三样难能可贵的东西。”蕊仪挑眉一笑,苍白的面颊有了些血色。
“什么?末将不懂。”李继岌一愣。
“这第一样就是敏锐的嗅觉,魏州城外少将军第一次见到本宫,陡然听闻本宫要来郓州,立刻拍马紧随护送。申王那儿也没有当面交待一声,轻易答应本宫,只派人传了话,这可不像少将军的为人,若非觉着这一路必有好处,少将军定不会冒上得罪申王的危险,那可是少将军当时能依靠的唯一一棵大树。”蕊仪笑道,坐到一边看着李继岌和呆若木鸡的韩靖远。
“末将只是想要见到皇上,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他毕竟是末将的父皇。”李继岌背上冒汗。
“皇上?少将军当时并不知皇上会到郓州,想结实的应是李大将军才对。”蕊仪叹了一声,李继岌是浅滩之龙,被困只是碍于形势,早晚会逃出生天。他们二人互相算计,她若不此时将住他,压他一头,日后恐再难成事。
“这第二样就是伪装,少将军一路上直言快语、朗笑不绝,让本宫和夫人觉得你是一个直爽、没有心眼而一门心思知道行军打仗的毛头小子。可本宫从没这么觉得,少将军生母遭人污蔑,身份不被亲父承认,处处遭人猜疑、白眼。这样的处境,若少将军还是一个心无城府之人,那就不是凡人,而是神佛了。”蕊仪看了他一眼,品了口茶,把一碟子杏干往韩靖远手边一推。
韩靖远已听得目瞪口呆,李继岌不敢抬头,手心里的汗也出来了,“末将知错,娘娘切莫怪罪。”
“本宫还没说完。”蕊仪笑了笑,眼波扫向韩靖远,轻咳了一声,“这第三样就是勇气,少将军虽然一直踌躇着要不要上韩家这艘大船,可却也一直往本宫这儿凑,今儿带话请安,明儿托人送东西。少将军难道就不怕本宫与当年的晋王妃一样?”
“娘娘有何吩咐只管告诉末将,末将绝无二话。”李继岌单膝跪下,额角青筋抽动,好在这位昭仪娘娘行事还算光明磊落,不然,他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