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大好的,朝堂上不能没人主持大局。不立太子,不设监国,几位大人想要襄助朝局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久了难免惹人闲话。少将军先让开,大家都是为了大唐社稷着想,不可莽撞了。”李存渥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
李继岌仍是半步不肯退让,挡在那儿动也没动,但面对李存渥,他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蕊仪在里面越听越急,李存渥定是带了兵来的,而且李存渥还是李继岌的长辈,在魏州时又是他的统帅。
听李存渥的口气,他八成是打算把这些持仗都搬出来来了。这些个李家人真是奇怪,明明都不肯承认李继岌的身份,却又都想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还有存勖,每每一提到李继岌就黑了脸,现在知道他带兵入宫,又反而没什么表情了。
“这小子书读的不好。”李存渥低笑道,眼角一动,目光复杂。他想起周氏,想起那个军士,又想起蕊宁和梓娇,他有些迷糊了。这只身深入的勇气不是没有触动他,李继岌像他们李家的人。
何况即使他不是自己的儿子,凭着敢涉险救驾的忠心,只要不涉及储位也没那么重要。他的父王不是也收了好些个义子么?李存勖暗笑了一下,以前他还和蕊仪说过,自己不会收义子,眼下却动了这个念头。不过不管李继岌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依眼下的局势都不重要了。
蕊仪诧异地看向他,这句话是认下李继岌了么?若是,也算弥补了当年蕊宁造的孽,“皇上和少将军之间也许有些误会,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皇上的心结是不是也该解开了?”
当年若是真认定了周氏私通,李继岌怕已早成了刀下亡魂。之所以一直好好的活到现在,也是因为没有实证。假使真的查实了,也是皇家不愿外传的丑事,存勖也会脸上无光,他心底里也是不希望此事坐实的吧。
李存勖整好冠服,让蕊仪退到身后,自己向门口走去。大病初愈,此刻他还很是力不从心,只是勉力支撑,让外人看不出究竟。
“郭卿和皇帝好兴致,多日不见,一来就向朕禀奏此等大事!”李存勖笑道,声音虽不似从前响亮有力,却也是精神十足,门外的几人都为之一震。
郭崇疼愣在那儿,缓缓地回头看向窗纸后的人影,心里一慌,脚下一绊,刚好踩到石阶,连着向下退了几步。李存渥瞪大了眼睛看着慢慢打开的殿门,看见李存勖好好的站在那儿,脸上僵得好像干裂的墙皮。
“铛”地一响,长剑落地,李继岌这些年第一次见到他,陡然间多年的期盼都不知去了哪里,方才还握着剑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慌忙拾起剑,入了鞘,“臣李继岌拜见皇上,请皇上治臣擅闯禁宫之罪。”
李存勖看着他,这么多年了,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儿子,试图在那棱角分明的脸孔上找出些什么。像,太像了,鼻子像他的父王,眼睛像他,他竟从没有发现。方才还存于心底的疑虑一点点地消逝,他暗暗叹了口气,也许是他亏欠了这个儿子太多。
郭崇韬打了个寒战,硬着头皮上前行了拜见之礼,“臣竟不知皇上大好了,是臣的疏忽,皇上可传了太医?”
“你的确不知,你是巴望着朕永远好不了吧?”李存勖冷笑着,没有叫平身,他看向另一边,李存渥也低着头跪下了,“还有你,你是巴不得朕龙御归天了,好掌控年幼的皇子!继岌来洛阳是护送昭仪,你呢,可曾奉召?”
“臣弟听闻皇兄龙体有恙,心急如焚,彻夜不眠赶来宫中探望。来不及请旨,还请皇兄恕罪。”李存渥硬挺着脊梁骨,殊不知他说出的这串话有如蹦豆一般断断续续,不耐着性子听,险些连不成句。
“平身。”李存勖对着李存渥道,正当李存渥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又冷冷地命令道,“去,叫冯地虎和韩靖远进来。”
李存渥如盟大赦,赶忙出去喊人,许是想要表明心智,他每说一句话,声音就高上几分,像是刻意想让人听清楚。捧圣军闻讯而入,李继岌带来的人也已进了贞观殿,两帮人马分列两边,看得出都是军纪严明。
“臣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冯地虎和韩靖远齐道,二人互看了一眼,有错同罚,这一回他们来迟了,平日再不和,此时也不得不站在一起。韩靖远看见门槛处立着的蕊仪,微微欣慰。
“皇上,臣妾和茂儿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梓娇一手拽着宫裙下摆,一手拉着刘茂匆匆而来。她拜于玉阶上,抬头看向李存勖,目光焦急,“皇上可大好了?大好了就好,要不臣妾可要急死了。”说罢抹着眼泪,放声大哭。
(免费字数:本书中的大唐,是历史上的后唐,不过小说就是小说,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