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疏忽了。”李嗣源客气地道,有一次蕊仪崴了脚,他背着她走了二里山路。他见平都崴了脚,就不觉想起蕊仪,一时间是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了。
蕊仪回身朝李存勖微微一笑,“皇上还是请人给夫人瞧瞧吧,别伤了骨头。”
蕊仪转身时正背着光,仿若镶了一层柔柔的金边,李存勖看了李嗣源一眼,又见她像是丝毫没把心思放在李嗣源身上一般,己不可察地舒了口气,回头对赵喜义道,“请冯太医过来。”继而他起身相迎,“大哥快坐,特意备了几个大哥喜欢的菜。”
“臣拜见皇上。”李嗣源恭敬地施礼,平都瞥了他一眼,也跟着拜了。
“夫人怎么愁眉苦脸的?小两口不是正好着么?”梓娇纳闷地看了平都一眼。
“扭了脚,疼的。”平都撇撇嘴角,遮掩了过去。
李存勖一向疼这个表妹,关切地问了几句,才对众人道,“契丹攻扰幽州,大哥不日出征,朕今日借此筵为大哥送行。”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他们在行宫半点动静未闻,只道终于能太平些时日,没想这么快就又起了兵祸。李嗣源出征,李存勖应是坐守洛阳,众人心乱如草,也找不出旁的头绪,只能等着听他们的说法。
“臣定不负陛下所望。”李嗣源郑重地道,四下里一下子肃然起来。
这份恭敬郑重让几个女人一下子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尤其是平都,停在唇边的笑干涩起来,“说好了是赏梅筵,怎么又说这些了?皇上要遣将,就该在朝堂上。”
因平都从不说半句硬话,此语一出,连李存勖都为之一惊,可一想她许是担心李嗣源,也就明白了,“平都是舍不得大哥了,也不打紧,朕准你随军就是了。”
平都若有所思,正当别人都以为她要应允谢恩的时候,她忽然笑道,“这不合规矩,我还是留在府里吧,不能让皇兄和夫君为难。”
满意地颔首而笑,李存勖看着这双夫妇,“等大哥凯旋,朕就赐大哥丹书铁券,保你们夫妇富贵永存。”
“谢皇上。”二人各怀心事,答时自是心不在焉。众人不疑有他,毕竟再大的封赏也只是后话,沙场上刀剑无眼,再勇猛的战将也有可能就此马革裹尸,李嗣源究竟能否享这富贵还是未知。
原先席间的和乐欢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各人清晰或莫名的忧思。梓娇笑了笑,想着给诸人调解一下,“大哥挂帅出征,一准打得那些契丹兵丢盔卸甲,妹子就不必担心了。”她夹了一大筷子鱼给平都,“鱼做得不错,平都小时候就喜欢,快尝尝。”
轻轻把碗端起来一些接了,平都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我记得贵妃娘娘也很喜欢吃鱼,别光顾着我了。”
平都自幼被曹侯府收养,自是养出些贵气,平日里虽然性情温婉,但仍是不觉中透着傲气。梓娇在她面前总是低了半头,说话时客气得很,却没有半分亲近。此时平都并没说些刻意亲近讨好的话,语气中却平白多了几分柔和。
梓娇一喜,筷子生风,给每个人都按喜好夹了些菜。蕊仪见她失态,刚想发笑,闻着淡淡鱼腥味,胸口一阵翻滚,连忙捂住胸口忍住了。李存勖一惊,忙叫人端下去。
李嗣源见了,眉心一紧,险些就要起身。平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轻拉了李嗣源衣角一下,看着他神情骤然凝滞,恍若有所失的样子。她心里忽然一阵绞痛,既然蕊仪已塌下心来做她的皇妃,那再想利用蕊仪引得他们兄弟相争就已不大可能。其实她大可以换一种法子,反其道而行之,也不是不行。
“臣妾身体不适,想先回去歇着,臣妾告退了。”蕊仪福了福,等李存勖点了头,匆匆离去。平都的异样已初现端倪,要是她在闹起来,就不知该如何收场了。有人要出征,这是个大日子,应该和和乐乐的,让大家放心。
席间酒过三巡,众人相携赏梅。李存勖和李嗣源落在后面,声音压得极低,在商讨如何击破契丹的大计。蕊瑶见梓娇和平都有说有笑,很是奇怪,但插不上话也只能作罢。她望着梳月宫心里忽然空落落的,本想在席间再跟她扮上几句嘴,没想到她这么早就认了输。
“妹妹在想什么?也跟姐姐说说。”梓娇撇开平都,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