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凤厉声喝止,“胡说什么,那明明就是娘娘的嫁妆。娘娘赏赐韩府的东西,早上就赏了出去,里面究竟有什么,礼单上写得一清二楚。”
此事机密,福儿如何得知也已明了,蕊仪心凉,她曾将丽春台上下人等的底细摸了个透,韩元和韩靖远也参与了此事,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
“你说这是淑妃打算私运到韩家的物品,可有凭据?若是没有,便是诬告。奴婢诬告主子,按宫规处置应当如何,你当清楚。”李存勖冷然道,看着蕊仪带着些不确定的怀疑,蕊仪一向不缺金玉,若是私运之物都是其所有,只是怕树大招风才不走明路,倒也算不上什么。可若这当中参杂了宫中之物,就太不该了。
蕊仪看了李存勖一眼,立刻收回目光,她本应将事情原委说清楚,让存勖不再疑心,可此时说出,又难免授人以柄。当下也只能阻止福儿再说下去,可福儿是受人指使,又岂能善罢甘休。
“皇上容禀,奴婢那日不小心听到娘娘和鱼凤说话,说那些东西都是要送回韩家的,后来……”福儿害怕地看着鱼凤,“后来鱼凤说箱子里有些东西成色不好,太过失礼,要说给娘娘听。”
众人看好戏地齐望向蕊仪,只有蕊瑶瞪大了眼睛,看着福儿恨不得吃了她似的。梓娇一听,暴跳如雷,“我一个破落户,荡尽了所有才张罗了八颗珠子,本想给几位妹妹图个好意头,没想到竟是给你添彩头了。妹妹财大气粗的,平日一向乐善好施,倒是忍心在我这长了疮的头上刮上一层脂膏!”
“姐姐息怒,福儿听了只言片语而已,这都只是她的猜测。”蕊仪当机立断,心平气和地看着李存勖,“那些的确是臣妾的嫁妆,只是想着,臣妾在宫里锦衣玉食,用不着这些东西,放在那儿也只是招土落灰。赶在年节上,就想把东西送回去,让韩大人变卖了,再开几间铺子。至于当中物品成色,臣妾不觉有何不妥,鱼凤也从未向臣妾提起。”
“奴婢出身乡野,家兄得朝廷赏识也不过领了几日的兵,连肉都没吃上几日,如何能识得什么成色?福儿,你得了失心疯不成,竟听见了我从未说过的话?”鱼凤怒视着她。
福儿也不甘示弱,玉带哭腔地吵着,“你才得了失心疯,谁不知道魏将军跟着中书令大人南征北讨,难道就从未搜罗过好东西?说你没见过,难道我们这些山野村姑就见过了?”
福儿居然说到了魏崇城,疑虑渐明,蕊仪终于将事情摸出些头绪来。鱼凤的来历只有她和满月知道,她还特意叮嘱过鱼凤不要向外人提起。方才鱼凤只提了一句“领了几日的兵”,福儿就道出了她的身世,只能说福儿背后另有人指使,而这个人定是知道鱼凤底细的。
加之蕊仪一早怀疑梓娇如何能倾尽所有置办了整整八颗夜明珠,又忍耐了这些时日才发难,方才说话又是这般有理有据、不疾不徐,就算是最终发难,也不像往日那般不加节制。一切的一切的,都只有一个解释,有高人在背后给她支了照,给了珠子和图谋,还不时的提点她。
知道各种底细,又有财力、眼力,还能经常出入宫禁的只有一人——平都。而要论到动机,为了嗣源,平都自有千般理由。
“臣妾只是一句,鱼凤没有说过,臣妾也没听过这样的话。”蕊仪叹了一声,跪在李存勖面前,“福儿受人唆使,诋毁臣妾清誉,还请皇上明察。”
“定是有人嫉妒姐姐身怀龙子、圣眷日隆,收买了福儿。皇上,有人要置姐姐和小皇子于不义之地,若是不严查、严惩,他日便有人要谋害姐姐,谋害小皇子,也要谋害臣妾。”蕊瑶跪在蕊仪身边,多年积累下的默契不自觉地露了头。
主理后宫的是梓娇,却让李存勖主持公道,已是公然对梓娇不信,梓娇怒不可遏,抹泪道,“本宫虽比不得你们出身高贵,但也是陛下堂堂正正的贵妃,要说本宫诬赖了淑妃,本宫决担不起这罪名。皇上,你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说臣妾谋害她们和小皇子,她们何尝不是在谋害臣妾和二皇子啊。”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敏舒轻轻拉了拉梓娇,“姐姐别急,哭哭闹闹的也弄不出个所以然,倒是徒惹皇上烦心了。”
“都起来,成什么样子。”李存勖声音更沉,蕊仪有违宫规不假,可梓娇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做贼心虚,梓娇断不会说出这些话。他原以为安乐太平的后宫原来竟是这般乌烟瘴气,这让他颇为失望。尤其是对梓娇,她敢在自己面前狡赖至此,他日也不知会干出什么荒唐事。
“娘娘,起来吧,别伤了肚子里的小皇子。”满月上前扶蕊仪,棋芳也去扶蕊瑶。
奈何蕊仪一股子倔劲儿上来了,不让梓娇收敛她如何肯罢休,她轻轻一挣,“臣妾今日洗不了冤屈,也是让小皇子蒙羞。他日他有个偷了宫中宝物的娘,也无立足之地。”她定定地看着李存勖,“箱中之物都为臣妾自有,绝无一分一毫出自宫中,大可命人一一核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