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仪抬起头,目光终于有了落点,她清明的眼眸蒙着水雾,当中暗含的委屈、坚毅与冷然交杂在了一起。她开口时笑得有些惨然,看在别人眼里只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冤屈,“原来臣妾已经到了要以死明志的地步了。皇后姐姐知道内情,德妃姐姐也知道,好像唯独臣妾不知道似的。皇上老是看着臣妾,是在怀疑臣妾么?”
“妹妹,皇上哪儿是在怀疑你啊。你方才说你也知道?快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也好早脱了嫌疑,犯不着为了一些心术不正的人让自己受委屈。”梓娇劝道,眼角余光瞟向李存勖。
“皇上,臣妾也知道林康是大逆罪人,难道皇上忘了,当年查出林康反叛,就是臣妾的父亲做的佐证。父亲曾对臣妾说过,林康犯下滔天大罪,实不可恕。当年皇上对林康颇为信任,此事一经揭露,皇上颇为伤心,父亲叮嘱过我,切不可和皇上提及此事。妹妹年纪小,父亲没有说过,可是对臣妾,他是叮嘱过的。”蕊仪声音带了些颤抖,低下头,掩饰住目中神色,她还无法面对。
“韩元对你说过?”李存勖心中缓了一下,声音仍是淡淡的,但已不比先前的冷冽。
“臣妾在家中时曾执掌家业,很多事情虽只能假手于人,不能抛头露面,可也常常要与外人打交道。父亲曾拿林康之事教导臣妾,无论做什么事,于国于家都要有一份忠心,不能做出背叛皇上和祖先的事。”蕊仪目光坚定,跪了下去,指天道,“若是皇上一定要臣妾以死明志,臣妾也愿意和德妃姐姐一样。”
“皇上真的要冤枉姐姐么?”蕊瑶起身跪在她身边,暗暗看了她一眼,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朕没有要冤枉任何人,你们这是做什么?都起来,好好回话。”李存勖发了话,看了看几人的近侍宫女,让她们把人扶起来,“福儿,朕相信贵妃和德妃,你再想想,可还有疏漏?”
“这……”福儿一个劲儿地摇头,看着蕊仪,豁出去了,“皇上,信一定还在贵妃娘娘身上。把信带到瑶光殿前,奴婢是看过的,有林康,真的有林康。一定是贵妃把信藏了起来,她有意陷害奴婢。”
“你倒是说说,贵妃为何要陷害于你?”李存勖抚了抚额角,被她一连串地争辩吵得头疼。
“因为……”有那么一刻的迟疑,福儿眼中闪过一抹冷静,她定了定心神,指着蕊仪道,“因为贵妃一直觉得是奴婢陷害了满月,满月才死在了狱中。”
还没把敏舒和梓娇供出来,可见还没慌得全然乱了方寸。蕊瑶冷笑道,“你若害了人,自有宫规处置,贵妃也可以求皇上、皇后主持公道,哪儿用得着转上十八个弯,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婢大费周章地想出如此计策。”
“书信?你说有,难道就有了?你说的不错,若是本宫把信藏了起来,那信一定还在本宫身上。”蕊仪目中如射出两道寒冰,看着福儿道,“皇上不信,大可以搜一搜。免得她又污蔑臣妾和这饮羽殿中的宫人藏私,还可以让她搜!”
“好,为了洗脱贵妃的嫌疑,朕今日就允了。”正当诸人诧异之时,李存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福儿头顶上,“不过,若是你搜不出来,朕就治你欺君之罪。”
福儿愣愣地跌坐在地,蕊仪敢让她搜,定是搜不到的,李存勖让她搜,不过是做做样子,她哪里能动手。她只能求助于她的旧主子了,“德妃娘娘,你救救奴婢吧,奴婢一心为娘娘办事,娘娘不能不管奴婢。”
“你是哪个宫里的奴婢?你什么时候帮本宫办过事了?”敏舒也急了,咬死了不认,她已经和梓娇翻脸了,索性得罪个干净。
梓娇刚要开口,蕊仪却抢了先,她看向福儿时目光冷静,“你一会儿咬着本宫,一会儿又是德妃姐姐,你是不是还想攀咬皇后?”她看向李存勖,语气已平静下来,“皇上,臣妾知道福儿为何攀咬我们几个,因为那封信根本就是她写的。她把信交给德妃姐姐,故意让她写在帖子里,然后再面呈皇上,就是为了替林家叫屈!”
“奴婢冤枉,冤枉。皇上,奴婢怎么会为林家叫屈,奴婢根本就不知道林康是谁。”福儿大声喊着,蕊仪为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李存勖也不明了,他看看蕊仪,又看看福儿,难道蕊仪想借此为满月报仇。蕊仪冷冷一笑,起身走到福儿身后,“皇上容禀,臣妾也是今日才得知此事。福儿,本宫问你,你的爹娘姓甚名谁?是做什么的?你们一家原本是哪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