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些人硬说押运粮草的雷大人中饱私囊、与契丹私通,将雷氏父子斩于马下。接手的押粮官是个买官的,不消两日粮草就被土匪抢了个干净,押粮的军士也都死在了路上。这才致使易州、代州断了后给,两州军士得知,当中自幼哗变者,也有的抢了商家和百姓的粮食,如今民心大乱。”李嗣源痛心疾首地道,生灵涂炭竟是自家朝廷造的孽。
居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蕊仪沉声问,“雷大人的罪名可坐实了?他会不会又像孙大人一样?”
“雷大人为官清廉,如今祖孙三代也不过住着一座三进的院子。他办事勤勉,律下甚严,正因为此我才举荐了他们父子做这押粮官。方才我也请皇上彻查此事,可皇上一意敷衍,根本没有追查此事的意思。”李嗣源摇摇头,叹道,“都是魏州军里的老人,竟是一点情面不留。”
“又是魏州来的,他可曾是晋王府的旧将?”蕊仪疑道,难道又与十年前林氏灭门一事有关。
“这倒是了。”李嗣源讶然,有些失态,“你又想追查林康一事?不可,一定不可。”
“难道你不觉得这当中有什么关联么?皇上虽然气性大些不假,可并非肆意妄为之人,这一连串的事不像是意气所为,当中定然有些不为人知的事。如果不弄清楚,以后怕有更多的人会像孙、雷两位大人一样。”蕊仪绝口不提林康,迫切地看着他。
“我先去易州、代州走一遭,会留心打探此事。”李嗣源颔首,此地终不是说话之所,他拱手告辞,“娘娘保重,臣告退。”
上了步辇,蕊仪回头望了一眼,已不见了李嗣源,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或是还能不能相见。先后有人莫名遭逢不测,也不知存勖何时会对他动手。想到此她不由得目光黯淡,失了神采。
“娘娘让奴婢给萱娘备的嫁妆都备下了,娘娘打算何时同她说?”鱼凤两日前便说过这话,可蕊仪一直拖着不办,她只怕拖久了反而拖出仇来。再或是萱娘还想为丽娘报仇,做出什么事牵连了丽春台。
“就今日吧。”蕊仪良久后方道。
步辇到了丽春台,宫女绿珠来报,“娘娘,方才韩大公子来过,留了一匣荔枝。”
“二哥有心了。”蕊仪自小与韩靖远亲厚,原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就觉得很是对不起蕊瑶,“饮羽殿那边可送了?”
“说是娘娘爱吃,都留给娘娘了。”绿珠笑道。
“都拿到内殿去,要是有人问起,就说送来的只是一匣桃子。”蕊仪叮嘱她,蕊瑶正是心气不顺的时候,这当口不能再为了一点小事置气。
蕊仪一回来就亲自去了萱娘的屋子,这后殿她很少来,从前满月、萱娘、鱼凤各有一个单间,其余人都是四五人一间。如今只有萱娘、鱼凤两个单间了,还是对面而居。她轻敲了下门,推门而入,萱娘正拿着花绷子,可说是在绣帕子,不如说在出神,针早已离了手,连着线垂挂在一边。
“娘娘?”萱娘愣了一下,慌忙起身,“娘娘有事,何不叫奴婢到前面问话?”
萱娘还是怪了她,蕊仪心中一叹,“你身子不好,我过来也是应该的。王婕妤去了也有些时日了,逝者已逝,你不可太过伤怀。我答应你照顾她,却没想到落得如此结局,你要怪就怪我吧。”
“伊氏已惩,按理奴婢不该再有怨言。可是奴婢觉得伊氏并非首恶,今日有人在集仙殿后的枯井里找到了棋书,不难想皇后究竟做了什么,娘娘想必也是知道的。奴婢心里难受,就是觉得皇后得以全身而退,丽娘在天之灵难安。”萱娘情难自禁,又落下泪来。
她没有猜疑到蕊瑶身上,蕊仪心中略安,自己毕竟是护短的,“魏王出身不正,皇上一日没有其他皇子,守王就不光是嫡子,也是皇位的不二人选。皇上有心护短,我也难再说什么。”她紧紧地盯着萱娘,“你不可莽撞,如今谁要是危及了守王,都会落得伊氏一般下场。当时伊氏若不是想说出皇后的出身,也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你若是出了事,丽娘在天之灵就更不能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