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擒住了,只有死路一条。可是看着他这么死了,她又何尝能安心。也许只有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才能察觉自己真正的心意,她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他,若以性命做抉择,她选的还会是他。
她默不作声,不管他如何想要挣开她,她都死不放手。被他故意重重地一撞,她也咬紧了牙,脚步不停。她眼中不觉有了泪光,脚步微停了一下,“你要不跟我走,我立刻死在这儿。你知道,我说的出,做得到。”
“你……”李嗣源双目圆瞪,奈何他力气越来越小,脚步虚浮,也反抗不得。
蕊仪扶着他往山林里走去,站定辨识了方向,暗暗松了口气,熟门熟路地到了半山腰上。李嗣源眼前混沌,但见她如此也暗暗称奇,蕊仪喘了口气,轻声道,“在这儿藏过粮食,老天没绝咱们的路。”
半山腰上有一座掩映甚好的窑洞,门口有大石,又有枯草,不细看一点也看不出来。蕊仪先把他放在一边,动手辟出进门的路,硬把他扶进去,又回身把那些枯枝掩好,又点上灯。
“这附近还有六个洞口,韩家只有我和父亲知道。”蕊仪让他坐在蒲团上,背靠着旧得看不出颜色的木箱上。当然,这儿藏的不仅仅是粮食,这儿是韩家人以防万一的地方,里面长年留足了一月的口粮,还有金银玉器,“你怎么样了?”
“热……很热。”李嗣源已然口齿不清,看着蕊仪,目光迷茫。他伸手想抚上她的脸颊,却摸了个空。
“热?”蕊仪一愣,伸手搭上他的脉,“你中的不是毒,是寮花催情伞。一定是蕊瑶,她最爱配这些东西,一定是她拿错了。”她暗暗松了口气,“我去找水,你别急,一会儿就来。”
她起身就要出去,刚到了门前掩映的大石处,就听到山下有脚步声。这山并不高,山下林间长年堆积着落叶枯枝,多人进山又行得近了,在半山腰上就能听到一些,何况还有马匹的嘶鸣声。
她赶忙回到洞里,启动机关,将大石彻底的掩住洞口。李嗣源满面通红,口舌比方才更不灵便了,“追来了?别出去,我没事。”
除非能忍过十二个时辰,蕊仪背抵着山壁,她去另一个窑洞取水也只能缓上一时。她本想待他好一些了再带他到二里外的山泉去。她陡然想起这里也许还有些存水,动手从后面的箱子下寻找,心腹之人果然有按约定的天数来此添水,可水囊不知什么时候漏了,只剩下一个底子。
“你润润喉咙。”蕊仪也是无计可施,一手扶住他的头,一手把水灌下去,“你放心,我把机关合上,他们发现不了这里。他们一会儿走了,我们就去找水。”
洞外渐渐有了响动,有刀斧劈开草木的声音,蕊仪屏着气,握紧了他的手。李嗣源想要推开她,推了几下,才把自己蹭到边上,“别管我,我……”
“咱们这大半夜的,到这了无人烟的荒山搜人,得搜到什么时候……”
“唉,算了算了,哥几个到山下歇会儿,一会儿就回去吧。”
外面传来几道不耐烦的附和声,脚步声渐渐消失了。蕊仪瘫坐在地上,只要他们还在山脚下,她就不能出去。她不觉抚上自己的衣领,她此时穿着侍卫的袍服,衣料不如往日柔软,滑过玉指时带着少许的疼。
“蕊仪,不行,你别过来,天亮他们就会走了。”李嗣源攥紧了拳,一拳一拳打在箱子上,没几下就见了血。
天亮了,就晚了。蕊仪深吸了口气,衣衫一件件地落了地,她是为了救他,也不是为了救他。当初他们差一点就做了夫妻,就当圆了当初的念想吧。虽然他们只能做这一刻的夫妻,然后各自天涯。
“你……这是……何苦?”微冷如玉的身子坠入怀中,李嗣源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一手推开她,又被她紧紧地搂住。
冰凉凉的玉手解开了他的衣衫,爬进了他的里衣,宛若烈日下涌来一股清泉。他心里最坚硬的地方无声无息地融化了,他反手拥住她,将她紧紧地贴向自己,像是再也不愿放开。
“蕊仪……”李嗣源喉中艰难地溢出这一声,铁臂揽上她的腰。她小衣上血红的带子垂在那赛雪的肌肤上,在洞中忽明忽暗地烛火下,妖冶异常。
她是他义弟的妻子,不,她不是,至少再这一刻不是了。他宁愿那天抗旨带她离开魏州,离开那些功名利禄,宁愿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他们一直在自苦,即使几个时辰后仍要如此,这一刻他们终于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