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即墨慢慢走向梓谷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春天里的太阳特别的暖和,我看着身边的即墨,再想着前去的空空荡荡的梓谷,对清卓的愧疚有一次占据了我的心,我和即墨下得马来,即墨牵着雪儿静静的走在我后面,快要到进入梓谷的时候,即墨说:“梓雅,你先去吧,我在这里看着里,然后把雪儿安顿好。”
我回过头看了看即墨,点点头,朝着这个原本不属于我却让我难过和悲伤无限放大的地方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这个地方心里的难过就越沉重,我想,子桑是不会原谅我如此轻易的放弃了他的吧,那么清卓呢,我又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她,子桑已经离开了?
站在阁楼下面回过头去看时,即墨的身影被树枝挡住了大半,只看得见黑色的长袍若有若无的飘荡在风里,我的心还是没有来由的就变得沉寂了,一步一步走上阁楼,梓谷的景色开始越来越宽泛的呈现在我的眼前,真的是很美好的季节呢,漫山遍野,姹紫嫣红,生命若是有了这样的轮廓,便怎么样也不后悔了吧,只是为着这一切要付出秋天的凋零和冬天的寒寂,我终究还是太稚嫩了些,经受不住这样错落的年华,我所期盼的不过是离开的人都能好好的,而在身边的,就祈求上苍能够一直保佑这些人还在我的身边吧。
“春天来了呢,妹妹。”我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眼里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她走过来牵着我说:“妹妹去哪里了,回来一直看不见你。”
不是疑问,语气里充满了疲惫和落寞,我看着眼前的人,清瘦的面容,曾经在风里飞扬的头发已经盘上去了,只剩下丝丝缕缕缠绕在耳边,眼神落寞而悲伤,我看着这样的清卓,心里的难过停止不了,上天是不是真的听见了我日夜的哀叹和祈求,所以又把清卓送给了我,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向她交代了,如果可以,你也把子桑还给我好不好?
我一直没有说话,是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清卓的笑容一直若有若无的闪现在脸上,连着落寞的眼神终究是和以前不同了些,我不敢去问这些日子她去了哪里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我也害怕清卓问我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只要这一问,我们都是会伤心的,为彼此那些失落的日子和难过的回忆,可是清卓还是问了,他坐在我前面,手还是和我牵在一起,她说:“妹妹,最近怎么样?”
我难过的僵在原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如果沉默可以解决一切,我真的愿意从今以后我都不必再说话。
清卓看着默不作声的我,走过来抱着我说:“没事了,清卓回来了,清卓还是会好好保护你的。是不是?”
我感觉到清卓的身子有种透骨的清凉,我抱着她,竭力的想要给她一些我的温度,可是清卓站了起来,看着我说:“妹妹刚回来,好好休息吧,清卓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
我错愕的看着清卓,清卓明白我的意思,悲伤的笑了笑,说:“妹妹,你还是要学会一个人生活的,不是吗?”
我站起来抓着清卓,眼泪流了出来,我说:“姐姐还是要走吗?子桑···”
“妹妹,一切都过去了,可是我们以后还是要有各自的生活的,我们可以彼此保护,可是有些时候我们还是会面对很多的不由自主,就像这一段时间。”
我松开了手,感激清卓打断了我的话,不然我不知道这个消息说出来是不是就是一种难得的伤害了,你看吧,就连伤害,也是难得的呢,我看着清卓走出去的身影,谦恭的样子,心里的难过没有办法停下来,清卓,是不是我们离开了就真的没有办法再回到最初的地方,还是我们可以依偎着相互取暖却始终没有办法代替彼此的悲伤,再也不能活在彼此的生命里呢?我想我是知道答案的,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曾经说了无数次要一起走下去的人啊,却最终在命运的玩笑中不经意转了弯,从此开始显现出两种生命的轮廓,只是我们的路又在哪里,在故事结束的终点还有没有机会再重逢的机会,哪怕只是为了千万年以后的再一次将今天的这份悲伤上演,我还是愿意去等着这样一个结果。
我走到门口,清卓忙碌的身影在阳光中显得格外单薄,我说不出来是少了什么,只是这样的清卓,我真的没有见过,清卓走过来,远远的说:“妹妹好好休息吧。”
当她的脚踏出去的那一瞬间,我轻声的对着她的背影说:“清卓,我们真的这么快就无话可说了吗?”
我感觉到清卓的背影僵直了一下,可是她没有回头,我坐在床上,其实我真的已经很累了,我已经不想再去追问什么,这些不过是与我无关的事情,若是你愿意说,你是会和我说的,若是你不愿意,我又何苦为难你再去找一个敷衍我的借口呢,其实装傻未必不是一种好好活着的方式,糊涂或许还能更好的获得快乐,不是吗?
我躺了下了,被子上有满满的阳光的味道,很温暖,我用力裹紧自己的全身,不留一点在外面,我告诉自己说,清卓已经回来了,我也应该好好睡一觉了。
窗外的阳光照在透明的窗花上,模糊的斑点,我听着窗外鸟叫的声音,三三两两,既然也有这个春天不能遗忘的真实呢,这一次,又会是怎样的秋天呢,我等着。
醒过来的时候,夕阳已经垂到了天边最遥远的地平线,在梓谷的空旷里开始大肆渲染,我走出房间,站在阁楼上看着那片印证了清卓无数的美好与幻想的草地,想着曾经倾国倾城的女子孤独的舞步,那个时候的我和子桑,心里的感觉会不会有那么一点是一样的呢。蝴蝶在草坪上飞着,花儿草儿努力的往上生长,在夕阳的照射下,感觉像一个个美丽的精灵,我想,谁能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谁能不希望自己好好的活着呢,即使悲伤痛苦,那也毕竟是我们必须经历的事情罢了,只要还活着,我们才能那么努力的去找寻自己想要的天堂,不是吗?
即墨出现在草坪上远远看着阁楼的时候,我正看着生机勃勃的山坡发呆。黑色的长袍在草地上绝世而立,他没有像子桑那样飞一般的降临,只是安静的出现,背后那些蜿蜒的山路告诉我他来的方向,我定定的望着他安静的站在花丛里,我知道他一定也在抬头仰望着我,只是我很想知道他的表情是不是也有子桑那样的调皮和温暖,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山坡上遇到他时,那双孤独的眼睛既然也是充满了宿命的味道。我信命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样去抗拒,也不知道怎样去接受,我只是被时间有意无意的推着向前,一年又一年,四季不断更替,终于有一天,我们回到原来的地方才发现,失去的不仅仅是人,还有那些故事所依赖的山山水水。谁说物是人非是最残酷的词,我想,物事全非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词,只是残酷得让人眼里心里可以不再张望,绝望过后便也只是超脱或者接受吧。
他缓缓向阁楼走来,我看着他走过长长的竹廊,脚步声不息,我想起父亲沉重的背影在夕阳中留下的剪影,我多想明白,当初的父亲带着他最爱的女子离开时心里是怎样的荒凉。
脚步声停在我的旁边,我看着他,他的眼里孤独似乎淡了些,我微笑着看着他,多久了,等这样的一双眼睛等了多久了,浓密的睫毛下面风云变幻最后还是澄清的天地,我慢慢举起手,指尖快碰到他的眼睛时,我停下来,我看到那双眼睛里有一模一样的蓝色潮水,恶浪滚滚向我袭来,我后退着,我说:子桑。子桑。
他看着我,努力做出一个嘴角上扬的姿态来,只是那些忧伤没有退怯,我看着看着,快要被淹没。清卓从她后面走了过来,奋不顾身的挡在我的前面,我觉得这场景是那么的熟悉,可是分明,眼前不是那样一个人。清卓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我推向另一边而自己一步一步靠近这个男子,我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瘫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叫着:清卓。清卓。
我知道我一定是泣不成声的,我看着周围的空气凛冽起来,清卓自从回来以后就很少和我说话,我甚至都很少见到她,我看到她掌心划过一道银色的光,清卓把手举到眉心然后向眼前的人劈去,我呆呆的坐着,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是凝固的。我从来不知道清卓的武功已经这样好了,我想,如果子桑在的话,他们两个在月光下舞动的时候是怎样的沉寂与华美。
我看着那个那男子像孤雁一样飞起来,没有华美的弧度,干脆利落的落在我的面前,我感觉自己被人扶起来,身体沉重的依靠在他的身边,他温柔的说:“梓雅,还好吧?”
我点点头,不解的看着清卓,清卓看都不看我,冰冷的说:“你放开她。”
我看着这样的局面,心里满是疑惑,可是我还是害怕去问那一句为什么,只是清卓,这是曾经深爱过你的男子啊,难道你忘了吗,还是说你已经知道你深爱的子桑已经死了,而你觉得是这个人杀的吗?
一瞬间我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恐惧,这是我原本就再想的问题,也是我最害怕面对的问题,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我极力想要逃避的就是这样一种结局,可是,这是我逃不过的吧,清卓,这个真像是不是就要经过你的嘴,硬生生的烙在我的心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