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我知道这些年在你心里有太多的疑惑,我也知道,现在的你正在找寻那些逝去的答案,可是,我们那么希望你好,希望你可以无忧无虑。其实我们都错了,什么都不知道并不代表无忧无虑,也不代表一定会快乐,当我举起剑为自己也为你结束这一切的时候,我希望你明白,以后,无论你看到什么,也请你相信,我们都爱你,真诚的爱你,生活中太多宿命的绝望,可就是这份绝望让我们相依相偎,胜过了太多人的平淡安稳,梓雅,我亲爱的妹妹,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看见你走过来叫我姐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一辈子都不能放下的了,很多事,你还不明白,当有一天,你终于明白的时候,我希望你还能好好生活。若可以,带我回梓谷吧,那里才是我心中的家,有你,有我,有子桑。
我看着这封信,清卓的字里行间满是对我的不放心,如今却已入土,清卓,在天堂,你是否看得见婆婆,是否安好?
即墨站在门口,倚着门框,阳光中的剪影充满着仇恨,我知道,这不是放大了的悲伤,我走上前去,看着他:“即墨,你爱过我吗?”
即墨看了看我,眼神中竟是疑惑,然后变成仇恨一闪而过,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回答,我轻笑了声,心想:即墨,感谢你这一刻的沉默,我知道你没有爱过我,你对我好,也是应着清卓的要求吧,不然你不会如此反复,只是这一刻我突然恨你了,你让我的感情何处安放呢,还是说,你只是要完成你的使命?
即墨走过来抱着我,僵硬的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口,沉重的心跳,似乎就要停掉,他说:“梓雅,我希望你好好的,真心希望你好好的,我会一如既往的在你身边。”
我推开他,想笑,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我说:“即墨,同情不是爱。”
即墨无言的看着我,我说:“让我带清卓回梓谷吧,那里有她最美好的回忆,而这里终究一切都凋零了,在那里,我会一直陪着她。”
即墨沉默了很久,终于点头答应。
即墨交给我一个小坛子,我对她说:“清卓,姐姐,我带你回家。”
我们留了讯息给沈秋,带着清卓回到梓谷的时候,意外的竟是春天,寒冷的气息稍退了,梓谷一切如旧,我把清卓葬在子桑的旁边,我想这应该是清卓的愿望吧,只要是她期望的,我是不是就应该完成呢,我看着旁边的子桑,终于慢慢的笑了,我说:子桑,你看,在清卓心里,你还是比我重要,现在,你们在没有我的世界里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清卓,你会保佑我的吧,我知道你一直在天上看着我。
在清卓和子桑的墓旁中了两棵树,盖上最后一抔土的时候,我说:清卓,子桑,我要离开了,我还会回来,带回你们的希望。我不知道在接下来的冰雪里这些树是不是如我期望的那样长大,然后为这树下的魂灵歌唱、遮风挡雨。
我离开了生活了仅仅两年却恍若几辈子的梓谷,夕阳从山坡上慢慢的照下来,山上的树木孤单的站立在风里,没有遮天蔽日的阴影,光秃秃的,我回望着这里的一切,曾经,我是那样欣喜我走近了这个平静的地方,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一下子就经历了我长大以来的所有悲欢离合,我知道,是时候我该去找寻那些淹没在风雪中的答案了,只是我的身边再也没有清卓,所有的路,我必须一个人走下去。
尽管是做好了还准备的,可是当我真的重新踏上回去的路,面对着沿路的风景时,我还是有些不知所措,我真的已经认不出回去的路了,那些我和即墨走过的路,我看着不断从我身边走过的人群,慢慢的走着,我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夹杂在众人的喧嚣里,那样的苍凉,我凭着记忆中仅存的那些山山水水,终于还是停在了我找寻的地方。
来到忘忧湖的时候,悲伤不可逆转的吞没了我,我看着早已经空荡荡的忘忧湖,恍若隔世。那个时候的生活,还因为有可能能找到清卓而闪烁这希望,即墨还说,会给我一个完整的忘忧湖。其实,也不过是一个转身的距离,这里的一切竟然就真的变得无迹可寻。清卓,请你告诉我,是不是早在我们选择离开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死在忘忧湖的天寒地冻里?已经没有忘忧湖了,透过白茫茫的河水,我知道,我的忘忧湖,我和清卓相依为命的忘忧湖已经没有了。
我想起了清卓站在忘忧湖边微笑的样子,那个时候,牡丹花寂静的在我们的身边盛开,我听到了清卓说过的最温暖的一句话:姐姐,我想在忘忧湖里种满莲花,等到夏天来的时候,我就和姐姐站在阁楼上,看着这些花朵慢慢老去。
清卓,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不会再有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我走错了地方回错了头,不然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流下了眼泪,清卓走后也随身带走了时间,把我放在北风瑟瑟的季节里再也回不来,我想,清卓,你是不是知道有一天我的眼泪会冻结成冰,然后我就再也不会哭了?
清卓一直陪着我,妄图以最单纯的心生活,忘忧湖里有过我们最初最真实的模样,可是如今我依旧站在这里,你却没了踪迹,你终于融入到这无声的长河里,连同我所有的期望所有的梦境所有的微笑。我不知道我的眼泪滴落在地上是否有一天可以流进忘忧湖清明的心里然后带给我一个梦,让我把过去的所有喜怒哀乐重新眷念一次,只是此时,我的泪水没有办法停下来,我坐在看不见忘忧湖的河边,我想,清卓,就在我们最初的地方流够一生所要流出的泪水吧,所有欠下的,一次都流完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眼睛里已经没有液体可以流出来了,我站起来,看着平静的河流,静静的站着,不断有人从我的身边走过,只是,没有人为我停下来。
日渐西山的时候,我听见背后有个苍老的声音说:“孩子,是找亲人来的吧?”
我回过头,夕阳照在老人的脸上安静而悲伤,老人脸上满满的风霜抚摸过的痕迹,我摇摇头,有点点头。